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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梁安住在一家经济连锁宾馆。

    季牧彦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索性把季牧彦拉黑了。

    季非也想留下来陪他,被梁安硬是赶回去。虽然他今天很感谢季非为他所做的一切,但心里还是认为把季非搅进他与季牧彦的感情问题是逾了矩。

    接下来的事他必须自己面对。

    白天尽情地哭过一场,现在眼睛又干又疼,眼泪流不出了,只余心底不断地抽痛。

    离婚这个词,说出来容易,真正要执行起来,才能感受到挡在前面的切实障碍。

    经济方面他是无所谓,无论公司别墅还是豪车,都是季牧彦的,尽管季牧彦给了他份额加了他名字,他一个也不要。

    梁安唯一顾虑的,是他与季牧彦结婚的初衷,梁择。

    梁择大梁安六岁,梁家的长子,被带进看守所的时候是31岁,梁家在这一年里找到季牧彦这个救命稻草,匆匆让他和梁安完婚。梁择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判决才下来,刑期三年,就这也是季牧彦动用了人脉和资金,让他原本的刑期的减半,能在35岁出狱。

    梁家公司的问题错综复杂,梁择刚坐上掌门人的位置不久就入狱,接替他的是梁安的弟弟梁语。说是弟弟,其实两人是异卵双胞胎,梁安只比梁语早出生一分钟而已。

    作为一直被排除在家族经营之外的弃子,梁安在新闻上得知,这两年公司在梁语的带领下并没有好转,仅仅是维持生计的态势。

    说是商业联姻,实际上是梁家单方面对季牧彦有所求。

    在这样不对等的关系下,梁安不确定他能不能成功离婚,万一季牧彦拿梁择威胁他……

    季牧彦会这么做么?梁安心酸地想。

    他在彷徨中沉沉睡去。

    梦中他看见季牧彦和一个陌生男孩儿亲昵,他冲上去想分开他们,男孩儿突然变成了梁语,梁语是大学时的模样,他撩了撩头发,装作不经意地对梁安说:“梁安,楚晴川今天对我表白了”,紧接着场景变换,所有人都消失了,面前出现一道铁栅栏,梁择在里面满头是血,昏迷不醒,梁安手抓着栏杆,在外面徒劳地喊他的名字……

    醒来后两鬓的头发湿透了,梁安惊讶于他有这么眼泪。这辈子流泪最多的时间,除了得知梁择出事的那些日子,就是现在。

    季非一大早就带着一包热气腾腾的早点来敲门,梁安颇感无奈道:“季非,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看这宾馆没什么像样的早饭,就从外面给你买了。”季非挤进门,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每样都买了一点。”

    他小心观察梁安的脸色,很憔悴,眼睛肿了,整个人仿佛比前几天瘦了一圈。

    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样的梁安很好看。

    屋里只有一把椅子,季非坐在床沿,用手按了按床垫,好硬。季牧彦每月给他一笔数量可观的零花钱,他从来都没住过这么寒酸的宾馆。

    二十岁的季非名下有房产,只是他很少去住,他想让梁安去住到他的房子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梁安拿着手机说:“早饭钱是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没多少钱——”

    “季非。”梁安打断他,“你现在用的是季牧彦的钱。”

    季非哑然,梁安说得没错,心里慢慢升起挫败感。

    梁安马上说:“我不是责怪你,你还在读书,你爸爸给你的钱你有支配权,只是我……总之你不要再给我买东西。”

    季非垂头丧气说了个数字,他的计划出师未捷,因为他的房子也是季牧彦买的。

    梁安看出季非的沮丧,有些不忍,主动找话题:“你昨晚回家了?”

    “嗯。”季非本想回学校,但季牧彦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放心,我没告诉季牧彦你在哪,只说你很安全,不然他都快报警了。”

    他补充道,“我今早出门特意绕了几圈,确定他没跟踪才过来。”

    “季牧彦现在在吗?”梁安特意不想说“家”这个字。

    “应该在吧。”

    “我要回去一趟。”

    季非不明白梁安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难道他还放不下季牧彦?

    “为什么啊?”季非的语气很不爽。

    “我的东西还在那,明天要上班,总不能就这么去。”梁安指指自己,他昨天出门除了手机别的都没带,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我帮你拿,你需要什么给我列个清单——”季非自告奋勇。

    “季非,我还要和你爸爸谈谈我们离婚的事。”梁安说。

    与其被动地逃避等待,不如主动和季牧彦说清楚。

    梁择还有一年就出狱了,他不能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