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陪伴还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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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夏西安终于同意迟年出院。 雨渐渐地不再下,晴天和阴天偏多。 ? 在迟年住院的期间,夏西安看上去格外地忙。 迟年好奇过夏西安到底在忙什么,但是也只是好奇一下。 他睡不着觉,也吃不下东西,精力只够他好奇一会而已。 ? 出院前一天,夏西安的母亲来了。 迟年还穿着病号服,蓝色绣在白色上,胸口印着医院的名字和图像。 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黑色的高跟鞋,头发刚刚过肩,没有过多地戴什么首饰。 妆容精致,有着很好的气质。 ? 迟年坐在床上,敛着眉眼,也不问好。 他有些社交障碍,程度也不知道有多深。 好在女人也没有在意这一点,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坐姿是赏心悦目的。 ? “你好。”女人开口,嘴角始终是上扬的。 “我是夏西安的母亲,我叫解臻。” 迟年掀起眼皮看了看解臻,抿了抿嘴,过了很久才开口说:“你好,我叫迟年。” ? 解臻点头,表示知道,语调柔和,不像里那样,富家太太来找人说话时咄咄逼人。 当然,迟年没有看过什么言情,他也不知道大众观念里的富家太太是什么样的。 他只看过诗集,看过散文,看过所谓的世界名着。 他理所应当地认为夏西安母亲就是这样的,没有身份感,没有任何庆幸。 有的只是在陌生人面前的不适感。 比如腹痛和喘不过气。 ? “夏西安和我说你是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好像是十一月?抱歉,我记不太清了。”解臻把黑色的手提包放在腿侧,坐的是端端正正。 “那段时间夏西安的父亲身体很不好,我一直在叫夏西安回家,他却不回……下面的人还来告诉我们,他不在疗养院里。” 迟年听的心不在焉,坐在病床上看着解臻,视线偶尔失焦,眨一眨眼睛才又把思绪拉回来。 漂亮清冷的青年坐在那里,白衣,白被,皮是白的,发是黑的,像是泼墨画。 迟年动了动胳膊,把被子拉高捂住肚子。 ? “您想表达什么呢?”迟年垂下眼皮,睫毛纤长美好。 “您说的很多东西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啊。” ? 解臻被噎了一下。 她不是来找迟年麻烦的。 只是单纯地来见迟年一面。 ? 夏西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把夏家的人脉和生意接手,现在自己压根就已经控制不住夏西安了。 很可笑的是,先前夏西安压根就不想插手夏家的事情,即使他是夏家所有财产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是什么时候,夏西安插手了夏家的生意,解臻不知道,她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让夏西安变了的人。 ? 迟年低着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知道解臻在打量自己,有些不适应。 “您想表达什么呢?”迟年的发滑下一两缕,后颈的骨节凸起。 “……”解臻一时无言,看了很久,才继续说。 “我一直认为,夏西安喜欢同性是病……直到现在我也这么觉得。我压着他在疗养院里待了很多年,没有想到最后他居然在疗养院里找到了你。” ? 解臻是解家的小女儿,从小被宠着,但是也被灌输着各种老一辈的思想。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她不允许他生这种“病”,所以什么也不顾地把人往疗养院里送。 等她反应过来这样做只会损害夏家形象时,夏西安把林家的儿子打了,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一不做二不休,解臻干脆一直把夏西安压制在疗养院里,哭也好,恳求也好,夏西安一定要在疗养院里。 没有人知道解臻这么执着是了为什么。 ? 直到后来夏西安突然不“孝顺”了。 他不听她的话了。 他不愿意再妥协,即使她哭。 夏西安终究还是出了疗养院。 带着一个生了病的人。 ? 解臻想起,昨天夏西安和她聊了很久,甚至吼了她。 她突然就想开了,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在今天来到这里,看望自己儿子的爱人。 ? 迟年真的是突兀的。 美的突兀。 不难理解为什么夏西安会喜欢上他。 ? 一个男性。 一个有病的男性。 一个漂亮的有病的男性。 解臻给他的定义。 最后只能感叹一下,夏西安居然还能找到要共度一生的人。 真搞笑。 也真让她不愉快。 ? 迟年有些犯困。 不是不尊重解臻,而是他并不想知道夏西安的过去。 每个人都有过去,悲喜交加。 迟年知道后通常接收到的只有悲哀,喜悦虚无缥缈。 没有这个必要。 ? 解臻说了很久,最后因为约了人喝下午茶,才不紧不慢地和迟年告了别。 ?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病房里。 迟年回想了一下解臻说话的主旨,总结一下大概就是,“我不妨碍你们在一起了,即使你是男性。但是我也不会给你们祝福,因为我依旧接受不了同性恋,即使夏西安是我儿子。” ? 迟年把腿折起,环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手臂圈起的环里。 “夏西安……” ? 夏西安晚上七点回了医院。 小夏先生大概是刚刚应酬完,身上带了些酒气。 好在不见他有什么醉。 ? 西装革履,却是寸头,有些奇怪的感觉,但依旧是好看的。 夏西安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搭在右手臂弯上,左手提了一个墨绿色的纸袋。 里面是糖。 ? “迟年,”夏西安的手贴上迟年的后颈,弯下腰去和他接吻,“晚上好。” 迟年“嗯”了一声,在夏西安准备直起腰时突然伸手环住夏西安的脖子,微微用力,挑起下颚去亲吻夏西安,最后咬住夏西安的下唇。 “夏西安,”迟年含含糊糊地叫他,“你的妈妈今天来了。” 夏西安皱了皱眉,应了迟年一声,干脆伸手把迟年抱在怀里,坐在病床上。 ? 小夏先生微微偏头,让迟年不再咬着他,然后探身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纸袋。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颗橙色包装的糖果,扭开包装纸,把圆滚滚的糖塞进迟年的嘴里。 “她和你说了什么?有让你难过吗?”夏西安问。 ? 迟年的脑袋靠在夏西安的锁骨上,下半身还裹着被子。 “忘记她说了什么了……也没有难过。” 糖磕在牙上,敲出一点声响。 夏西安摸了摸迟年鼓起的腮帮子,又低头亲了亲他。 “没有难过就好。” ? …… “夏西安。”迟年突然开了口。 他握住夏西安的手指,苍白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好几个针孔,“出院以后,我可以去看看谢悄的坟墓吗?” 夏西安沉默了一下,最后答应了。 “去吧,我陪着你去。” ? “嗯。”迟年闭着眼睛,过了很久才回答。 “我还是很愧疚,夏西安,我还要很久才能过去。” “你千万要一直陪着我。” ? 夏西安搂紧了迟年,亲在迟年的发旋上。 “没关系,迟年,我会陪着你。” ? 眼里荡漾着的水砸在夏西安的小臂上。 迟年脆弱秾丽。 好在有夏西安陪着。 “……陪着我。” ? “洗漱了就睡觉吧,迟年,我们明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