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跟师弟出任务二
骑马根本一点都不梦幻,屁股跟大腿内侧被磨得痛死了。 练君和他下马的时候姿势有点奇怪,虽然修真者肉体坚韧,受伤恢复也快,可是对於这种长途跋涉的酸痛却相当没辙,傅裴语看见以後只是笑着说:「师兄,需要师弟帮你按按腿吗?」 「不用劳烦,你赶紧跟店家要间房,要两间!」怕对方又在房间做手脚,练君和还特意的叮嘱道。 傅裴语脸上掩不住的失望,不过也没有多说什麽,练君和很想去揉大腿内侧,可是又在外边不好使,乾脆为了转移酸痛看向周遭的景色,人来人往的街道、古色古香的建筑、因为邻近年关,所有的小贩都是红红火火的卖着春联或者是年菜之类的东西,他自从穿越之後从来都没有下过仙山,忽然觉得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雪,他还没看过雪呢,自己另外一边的生长环境比较靠南方,所以冬日也仅有下雨,根本不会有雪这种东西,他忍不住接起天上的雪花, 「师兄,可以进去了…师兄?」傅裴语一出门就看见练君和在盯着天空发呆,那样的侧脸太过美好以至於他连叫唤都弱了下去,真想将这人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收藏。 练君和他忍不住念出:「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若是那日,居阳子没有收自己入门下,只怕自己与世间百姓也无区别,资质平庸的自己也会淹没在这尘是之中吧? 「师兄!」 「啊?怎麽了,你事情办好了吗?」 「当然,可以进去了。」傅裴语他忍不住伸手捧着练君和的脸庞,他方才真以为这人要登仙而去,不知道为什麽练君和身上总有一种虚无飘渺之感,好像只要自己一松手,这人就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去。「师兄方才在想什麽呢?」 「没什麽,只是觉得有机缘可修练可真是好事,你也知道我资质愚钝,当初师父其实不想收我的。」练君和一边说一边想拿下傅裴语的手,可是这人的手又大又温暖,让他有些舍不得:「师弟如今转眼也长大了,只能说人世间唯有时间对所有人都公平。」 「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修真界跟人间也是如此。」傅裴语对於练君和此言并不赞同,他毕竟背负着国仇家恨,虽然最後重生一世他已经放下所有牵挂,却仍然有所执念。「即便是修真界,难道也非是以道行高低为判断一个人的标准吗?且功力越高,获得的寿命也越高,这世间的公平只是一场笑谈罢了。」 练君和他闻言只是苦笑:「不谈这个了,我们赶紧进去吧,我们的钱还够吗?能不能要点糯米酒喝?」 「当然,师父这次给的玉石可相当足够呢,上次就小气多了。」傅裴语他还是忍不住抱怨,听得练君和又是笑声连连。 「唉,师父怕你乱花呀。」 「明明就是偏心师兄,只有我跟师兄这次下来才给这麽多。」 两人一边谈话一边在大堂找位置坐下,然後点了两壶酒跟下酒菜,一边吃一边听戏,顺便听着旁人八卦看看有没有什麽别的消息,果不其然的其中一桌就开始说话。 「听说,东南边妖兽为祸,西北又有涝灾,今年真是多事之秋,这麽多庄稼都给糟蹋了。」 「就是呀,不过东南的邱家村不是已经请高人来除妖了吗?」 「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到,听闻上次有人路过,那边的人已经都死得差不多了。」 「真惨呀…」 「是呀。」 练君和他似乎有些担忧,事情比想像中的要急迫,刚要起身就被傅裴语按住:「师兄你要做什麽?」 「赶路呀,这不听人说事情好像很严重。」 「凡事有缓急,你现在匆匆赶到也只是筋疲力尽,哪有力气对付妖魔。」 终究是傅裴语较为理智,他说服了练君和重新坐下来,又说:「以讹传讹,中间难免掺杂了夸大不实的流言,我们只需在期限内赶到便可。」 「嗯…」 练君和他有些无奈,世间生死有命,不过还是会有些妖邪试图介入人间生死,祸乱人间,而修真者通常会接取这些任务,一来是可累积功德、二则是作为自己试炼的关卡,验收自己所学,可是人命真的能成为自己验收修道之法吗? 或许自己终究是个凡人,难以跨越。 抿下一口酒,他难得有些迷惘。 ※ 躺在客栈的床上,练君和他经历了一天奔波,在马上颠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可以好好的休息,偏生又睡不着,他忍不住戳了戳自己身边那颗珠子,虽然被下了隐身咒,不过这种小小的咒语也档不住比自己更高深的修真者,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忽然珠子开口了:「你睡不着?」 「是睡不着。」 「你有心事。」 「也不算有,像我这样都已经修到筑基阶段,还心有杂念的状况很常见吗?」练君和伸手不断地戳着青珠子,龙玉也没反抗相当淡定。 「筑基只是入门,你有杂念正常。」龙玉是练君和问什麽答什麽,几乎不曾隐瞒。「你前世道行也不过筑基三阶,这对万千修真者来说并非很难达到的境界。」 「要怎麽修才能舍弃七情六慾?」 「好歹要到元婴,可这对你来说还太难了,你的牵挂太多。」 「听起来你好像挺无所谓的。」 「当然无所谓,我虽然与你是半身的关系,你进我则进,你退我则退,可好歹我是天生仙家,而你不是,你仅仅只是凡夫俗子。」 「做人也没什麽不好呀,喜怒哀乐无所不嚐,昨日成就如今之我。」练君和他越说心情越好,忽然觉得这天地间,也不枉走这一遭,然後他就乘兴上了屋顶,果不其然的月亮可圆得很,是个适合赏月的好时机。 大口灌下酒液取暖,他自顾自地将所有烦恼都抛往脑後,他想起了那首水调歌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我到是谁在这发酒疯,就是师兄你呀。」傅裴语他没好气的接住听见他声音,差点失足滑落的练君和,还顺走了他的小酒壶也喝了一口:「心情这麽好?」 「啊…哈哈哈,不就是看月色正好吗?」 「我永远搞不懂师兄在想什麽,说你悲天悯人,转头你又成了个酒鬼只顾自己欢乐。」 「什麽呀,我还是挺关心天下苍生的呀。」 「方才吃饭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傅裴语将他抱在怀中,似乎没打算放手:「我毕竟是魔修,所以对於你所说的救百姓於水火没什麽兴致,况且这又不是我的国,我也不怎麽想关心。」 「可就算不是自己的国家,你看见无辜之人在眼前,难道可以见死不救吗?」 「如果是师兄的话就另当别论,别人的话我才不管。」 「所以魔修的话,完全就是变成利己主义呢。」练君和咕哝着,看着师弟这麽认真与他解释,好似很在意他的观感:「师弟?」 「我倒是很想知道,师兄到底要装傻到什麽时候呢?」 「什麽?」 「寒食丹已经没在吃了不是吗?那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傅裴语看着练君和,终於说出了藏在心底的那句话:「我喜欢师兄。」 「我也喜欢师弟呀。」 「你明知道我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呢?」 「我说的喜欢是想跟你成为道侣的喜欢,是想跟你成为夫妻的喜欢。」傅裴语似乎早就知道对方的後知後觉:「我从很早以前就想说了,师兄为什麽,总是把自己跟别人拉得很远呢?明明你也是身在其中不是吗?」 被人告白,练君和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傅裴语,在他眼中,傅裴语永远都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总是笃定着傅裴语对他不过普通的孺慕之情,可是如此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以後反而有些不真实。 他没有办法回避、没有办法以其他方式揭过,练君和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这个时候究竟该怎麽做呢? 可是他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虽然你这样也很可爱,不过师兄也不用太快给我答案。」傅裴语他没有强迫练君和给自己答案,他只是抱紧那人,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不过看见师兄也有吃鳖脸红的时候,我真开心。」 ※ 练君和他回到自己房中,无能为力的他只能抱住自己的枕头大叫,这到底是演哪出,为什麽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有多麽的愚蠢,以前他还总是把傅裴语当作孩子看,可是就在方才,他竟然会觉得抱住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我是不是不正常?!」练君和他着急的想抓过龙玉问个清楚,可是那青珠左闪右躲就是不让他碰到分毫。「不对呀,他明明之前在我眼里都还是个小孩子,怎麽忽然就变得这麽…」咽了口口水,他简直快要害羞到爆炸了。 「这才是正常的人之反应,器灵。因为在你突破自我前,你一直都是以器物的目光在看这人世。」 因为你从未把自己当作这世界的一员,你仅仅认为自己只是个摆件,所以也不在意自己身边的人事物,可一旦冲破了自我的囹圄,你也终於开始能感受到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情感了。 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