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Vis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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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斯女士带我来到枯叶镇的长老们所居住的公馆。安琪泰坦对矿石的加工技术远超我的设想,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我都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使用了某种“巫术”:地板的黑曜石不论切割还是抛光,都比我曾见过手艺最高超的玻璃工人还要技高一筹。说实话这种大小,这种数量的黑曜石石板本身就够令人吃惊了,但装饰品只是些形状奇特的木雕,也许跟宗教有关。我对民俗学没有什么研究,论艺术的高低贵贱我是不敢妄下判断——只是较这平常用来踩踏的地板而言是有些逊色了。】 查理坐在椅子上,一边观察公馆内部,一边快速地记录文字填充他的日记。写完后收入随身的小皮包中,从鼻子里吐了一长段气。 在走来的路上,里尔纳多突然冷不防地跟他道歉。 “把你卷入这件事并非我的本意……盖亚在上,也许是掩天鸟的恶作剧,这就是命运吧。也许你以后……只能抛弃从前的生活了,教授,我很抱歉。” 查理垂下头,里尔纳多说的他都明白。他跟着约翰?史密斯上了克里尔?帕克的火车,那尽职的马车夫一定告知学校了。而现在,克里尔的火车被炸毁,烧光,车上所有人都成了灰,可他却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伦敦的话——老天,这么荒唐的事情放在圣书上都没人信。但他更不可能为了一群人渣出卖血叶帮,不赞成私刑只是他作为公民的道德底线,不代表他觉得可以让这些义警们因替天行道而锒铛入狱。 从此再也不能进入学术界,同那些憧憬的学者们交流,见那些为了自我的成长而互相竞争的同辈……查理闭上眼睛,就像卷入了一场难以避免的战争,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场战争。 令查理吓得站起来的,是楼上突然传来的破裂声跟骂喊,还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地上的声音。查理小心地摸着楼梯扶手上去,看到在走廊上跌坐的里尔纳多,慌忙上前搀起她:“老天,这是怎么了?!休斯女士,您还好吗?” 里尔纳多侧过头试图不让查理去注意她左脸的红印:“我没事。人老了情绪总是会不受控制。” “现在你又来指责我们是不讲道理的野兽了?”左手边的房门是开着的,一个拄着竹制拐杖的老人戳着地板,用两根手指指着里尔纳多,双眼冒着血丝:“休斯,我们警告过你很多次了!那些外镇的人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而你跟你那些自诩正义的蠢货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除了杀人以外还能有什么‘功劳’?!” 另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瘦骨嶙峋的老人用树枝般的手指点着手腕的数珠:“不论是天王教派,还是泰丰教派,甚至是寒鸦社团至今对我们的生活没有出手干涉的理由不正是因为我们也没有出手干涉他们的吗?” 里尔纳多在查理的搀扶下重新站起来,毫不示弱地向长老们瞪回去:“包括眼睁睁地看无辜的孩子们被智人当成玩具,玩弄致死?” “不要用你那不值钱的良心来绑架所有人!”那个胡子乱糟糟,看起来颇为疯癫的老人口水喷得到处都是,“你真是疯了才要求我们联合所有的安琪泰坦人!哈,把那些不同派系的群落都叫来,然后看他们互相厮杀到血流成河吗?里尔纳多休斯,我们先前对你的让步已经够多了!你觉得自己真是什么神仙,能救的了所有人?呸,见鬼去吧,开不起的空头支票就不要拿出来丢脸!” 最高的那位山羊胡,戴着单片眼镜的老者一直将手背在背后:“休斯,你没有必要自责什么。就像大家说的那样,风险太大了。我们都是因为无法忍受其他教派的教义才逃出来,聚在一起勉强求生的。这里的自由都建立在绝对中立之上,你要让大家再次回到压迫中吗?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在不一样了,这一系列的事件开始越来越不对头了。他们打算贩卖到国外去,你们到底谁能担保下次不是我们的孩子受害?”里尔纳多拍了拍查理的肩膀,示意他抬头挺胸,“还有一件事,盖文的孩子也被牵扯进来了。我想诸位不会冒险打碎牙往肚子吞吧?” 在场的所有长老皆是一愣,然后仔细瞧着查理。查理被盯地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说:“呃,各位先生们……还有女士们?各位晚上好,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山羊胡深吸一口气,而出口的声音已经因为愤怒而颤抖:“你怎敢把这孩子也牵扯进来?” “他误打误撞上中‘黄鼬’的陷阱,如果不是我们碰巧在截那混账,恐怕就不会站在这里跟各位道晚安了吧。” 那竹拐杖重击地板的声音十分尖锐:“你在麦金托什的墓前发过誓!” 里尔纳多面无表情地按着查理的肩膀:“是的,我发过誓,如果发生格温力不能及的事情,就接手保护他。麦金托什家的末裔性命受到威胁,不论哪个教派都不敢轻视这件事吧?”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那疯癫老人吹胡子瞪眼地指着里尔纳多:“你是早有预谋,要借这麦金托什家的分量来闹事……!” “如果我可以的话!”里尔纳多咆哮着回击,“我根本不想在那趟火车上见到他!我恨不得他跟我们的世界是一条平行线!但事实你们也看到了!他逃不掉!我们也逃不掉!你们这帮老东西是打算在象牙塔里呆多久?!直到变成骸骨,直到末日黄昏再临!?目前还为时不晚!不要再蒙住自己的双眼而活了!” 里尔纳多吼完,不断地喘气,双颊也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她用力抹了把脸,垂着眼继续道:“我话就说到这里,长老们,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可难保自己会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儿。” 单眼镜片儿挑眉问她:“这是一个威胁吗?” “尽管试试看,”里尔纳多整理褶皱的衣角,“你也知道,年轻人气血多,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们走吧,教授。” 推开公馆的大门,查理嗅到空气中一阵不寻常的争吵气息。里尔纳多也感觉不对劲,隐约能听到镇门口有嘈杂声传来。里尔纳多跑得飞快,查理体力不行,只能勉强跟在她十米开外的距离。停下后还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气,注意力就被眼前的闹剧给夺走了——罗杰跟雷诺死死按住威廉,而她的双手正在拼命想掏出枪套里的两把左轮手枪;守卫的金正牵着一辆马车左边的重型马安抚躁动不安的马匹们,脸色也不太好看。马车上似乎坐着一些人,被车窗帘挡得严实根本看不清。而马车前方,一个留着波浪马尾长发,丹凤眼,穿着巴洛克风格服装的俊俏男子正眯着眼,抱胸看着威廉。 “操他的!你们两个蠢货都他妈给老子放手!!” “你给我冷静点!!别他妈想干蠢事!!这里是枯叶镇,不是他妈的虚魄里翁!!” “妈的!雷诺,我他妈就跟你讲了要是把那王八蛋捎上,威廉这白痴肯定要杀了他然后再杀了我们!” 凯特小跑到里尔纳多跟前,有些语无伦次:“对、真是,对不起,休斯女士,我没想到她们会把……把苏利文给带过来……” 里尔纳多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住嘴,面如寒霜地向乱作一团的入口走去:“看起来出了一些问题,嗯?”说罢便以众人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掏出威廉的两把左轮手枪,将子弹清空后丢给凯特:“我们这里儿的性质大家也清楚,我不想在这听到除了对入侵者的正当防卫以外的任何枪响,都明白吗?” 即使里尔纳多出面阻止威廉,她强有力的双臂看上去仍想对那位贵族气质的男子来上几拳,雷诺跟罗杰交换了眼神,就算里尔纳多没发话她们也知道该继续控制住威廉。威廉那双充血暴起的眼珠看着比一个月都没进食的猛虎还恐怖——一个发怒的青年安琪泰坦女性想活活打死一个男人可太简单了。 “至于你……”里尔纳多对那男子的语气跟眼神比白令海峡的海风还要冰冷,“亚当?苏利文,我说了很多次,我们对你那跟围在腐肉上嗡嗡作响的苍蝇没两样的寒鸦社团一点兴趣都没有。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你或许又像从前那样使了什么小手段迫使我的人把你带过来,但那些我现在懒得计较。马上,立刻给我他妈的滚出枯叶镇,趁我还有理智,不至于掏出枪把你亲手毙了。” “我想这其中有巨大的误会,休斯女士。”亚当对里尔纳多行了个绅士礼,“我这次来仅作为绿洲一家的陪同者,一个小小的导游。噢,可怜的绿洲一家千里迢迢从俄亥俄州赶过来,对地理如此不熟悉,只能委托我们帮忙。以黑羽起誓,鄙人只是在对同胞进最大的善意……” 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那双颜色浅到如冰的虹膜却在对准威廉:“……顺带的,只是想看看女儿过得好不好。” 威廉挣扎的力气大到雷诺跟罗杰差点没办法压制住:“我他妈要撕碎你!!天谴的混账!!蛆虫!!!他妈的放开我!!我要把这畜生的舌头割了喂狗!!” 里尔纳多低声吼道:“雷诺,罗杰,快把威廉带走!快啊!” 查理目瞪口呆地看着威廉被强行架走的背影。虽然威廉脾气是很暴躁,但不像是会愤怒到失去理智的那种类型。另一方面,他又好奇起这个叫亚当的人与威廉的关系——明明在克里尔的火车上处刑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他有很多需要了解的事情:安琪泰坦社会的各种势力,那些长老们提到的麦金托什家,他的亲生父母与养母格温的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知道威廉的过去——查理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无边无际的意识海流中他偏偏抓住了这个念头? ……但或许,这个答案马上就能揭晓了。查理看着里尔纳多紧绷的背部,亚当用力抓住胳膊的指尖,总感觉有场激战要一触即发。 突然的,一滴水珠滴落在查理的鼻尖。他随意地擦去后却又有更多的水滴落在他金黄色的短发上,每一滴都将全身的重量击碎在他的皮肤表面。 一场不合时宜的雨将熊熊燃烧的怒火变小。 里尔纳多深吸一口气,指挥着金先把马车迁到马厩旁后帮客人们拿伞,凯特继续看守大门——更多的是别让不理智的威廉抢回她的趁手武器。然后语气强硬地对亚当说:“看在绿洲一家的面子上。我们不想闹事,也麻烦你给我学会闭嘴,公事办完就给我他妈的滚。我警告你,你要是胆敢出现在威廉面前哪怕多说一个字母,我都会亲手杀了你。” 亚当挑眉:“这是一个玩笑还是一个警告?” 里尔纳多的后槽牙磨出刺耳的嘎吱声:“对我来说蠢货的性命没有任何娱乐的价值。”然后杨起头用下巴指着马厩隔壁那栋小楼:“到里面去,孩子认完,绿洲一家我可以考虑让他们住下,但是你,必须滚。” “依旧那么无情啊,里尔纳多。”亚当淡淡地回道,听口气是满不在乎。 查理抚着心脏砰砰直跳的胸口,对着上天祈祷不要再发生任何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