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 软禁和婚姻

    跪立的姿势使得一秋的肚子看起来更明显一些。他的四肢还很纤细，胸部也只是微微隆起，唯有肚子格外突出，所以显得更加怪异。

    但他顾不上这许多，只是定定地看向自己的父母：“爸，妈，我知道这件事你们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正如你们所见，有个八个月大的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要生下他。他不是什么野种，他是我的孩子。”

    “不是野种？”顾父冷笑一声，逼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哎，死老头子，我让你对我儿子说话客气点，你听不懂吗？”顾妈妈对丈夫声色俱厉，又对一秋采用怀柔政策：“秋儿，你爸说得也没错，你是不是该让我们知道一下孩子父亲的身份？”

    “妈，这您就别问了。孩子以后只有一个爸爸，那就是我。”一秋坚决不松口。

    “你还挺能耐的啊……”顾爸爸正要发火，被顾妈妈一记眼刀给阻止了。

    “那是他强迫你？所以你不肯说？”顾妈妈小心翼翼地猜测。

    “不不，妈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要说强迫，也是我强迫的他。你们是知道我的，像我这样的身体，”一秋顿了顿，凄然一笑，“大概率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

    顾妈妈听不得儿子这样看低自己，打断道：“谁说的，我儿子优秀着呢。只要你愿意，有的是女人排着队想嫁给你。”

    听见妈妈的自卖自夸，一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妈，您听我说完。——这孩子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有了他我才不会感觉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了他我才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见到何弘奕了，孩子，虽不能说是替身，但也算是一个念想。

    说他自私也好，当初他发现怀了这个孩子的时候，第一个念头确实是如此。

    顾母叹了一口气，唉。自家儿子什么脾性，做母亲的再清楚不过。

    这孩子从小便懂事。沉稳，脾气好，不让人操心，就连青春期都没叛逆过。不过顾妈也清楚，这孩子也倔，倔起来要命。

    一旦做了决定的事儿，彗星撞地球也拉不回来。就如同当初非要离开省会，去S市一样。现在他不想说的事情，一百个人也撬不开他的嘴。

    “这么说，是你一厢情愿了？”顾妈妈说出了一个自己也不想接受的事实——儿子倒贴人家，还给人怀了个孩子。

    我的宝贝儿子哟。顾妈妈的心在滴血。

    一秋垂着头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时，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顾爸爸终于发话：“既然，这孩子注定没有爸爸，那必须得有一个妈妈。”

    这已是他作为一个父亲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要让他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那必须要做一个名正言顺的表面功夫。

    “一秋，我看你爸爸说得对。”顾妈妈难得站在顾爸一边，“你说你自己都还是个刚毕业的半大小子，怎么能养小孩儿嘛，而且，你一个单身男人，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也难免人家……”

    顾妈妈没说下去，一秋自然猜得到她后面的话。

    在十八线的小县城，一个单身男人带一个孩子，流言蜚语自不必说。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候流言会传成什么样也未可知。

    一秋自己倒不怕。但父母都是老师，虽不是什么权贵人物，在小地方上还算有点名气。

    再加上两位老人也都保守。他不忍心让他们因自己而遭受非议，被人指指点点。

    是啊，当初他决定回来只想着自己的生活方便一些，开支会少一点，怎么就没替父母想过呢。

    又愧疚又自责，一秋抹了抹眼泪，“铛铛”几下，对着父母磕了三个响头。

    顾妈妈听到骨头撞击地板的声音，听得心惊肉跳，忙去拉一秋，“秋儿，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一秋却坚持要跪着。

    “爸，妈。过几天，我就搬出去住。如果需要，我还可以从此离开这里。不会让你们替我蒙羞，更不会让你们帮我养孩子，我现在自己还有点积蓄。孩子生下来，我就可以出去工作。有我一口粥喝，就有他一口饭吃。总不会叫他饿死的。”

    “你敢！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你还想搬出去？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跟你爸断绝父子关系？”顾爸爸勃然大怒。

    “爸，我没这个意思。”一秋为难道。

    “老头子，你这是干嘛。秋儿这样说还不是为了我们。行了，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顾妈妈把丈夫推出房间，然后又回来把一秋扶起来，“秋儿，你别理你爸。这老头最近怕是更年期。快躺到床上去，你现在还需要静养。”

    一秋因为方才的情绪激动，这会儿又感觉肚子里的小东西动得厉害，只能听妈妈的话躺到床上。

    顾妈妈帮他掖了掖辈子，也端着托盘出去了。

    那天的话题，后来没有人再提起过。

    但是，过了几天，一秋却发现自己可能被“软禁”了。

    他没有办法单独活动，爸爸妈妈以照顾他为名，轮流看着他，即使他出门散步也要有一个人跟着。

    这时他才确认，自己真的被父母“软禁”了。

    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也没有力气再去反抗。就这样在父母的“陪伴”下等待着。

    约莫一个多月后，他生下了顾骄。

    因为一秋的坚持，那天也是请了陈医生来家里。这算是他还能做主的少数几件事吧。

    所幸的是，生产过程还算顺利，尽管一秋一直有些营养不良，宝宝倒是非常健康。

    六斤八两，头发又浓又密，哭声也洪亮而有力。最有趣的是，陈医生刚剪完脐带的一瞬间，小宝宝居然就排出了胎便，还把胎便喷在了陈医生的衣服上，医生都有些措手不及。

    当一秋接过皱巴巴的小顾骄时，那一刻就突然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他忘了一切，忘了这段时间的不愉快，忘了S市的繁华，甚至忘了何弘奕，忘了那些曾经的心悸暗恋，满心满眼只有那只皱巴巴的小猴子。

    要说那天有什么不愉快的，就只是顾爸爸在看到小顾骄的下体时，脸色还是僵了僵。

    对，顾骄的体质和一秋是一样的。

    后来，又过了一个多月。

    一秋在父母的安排下和吴淑媛“结婚”了。

    那时吴淑媛还是个17岁的丫头，不能领证儿。但在县城里，摆几桌酒席，请一些客人，得到亲戚朋友的认证，就算是有了事实婚姻。

    一秋对吴淑媛的来历知道得也不很清楚。只是听说这个17岁的小妹妹是父亲从老家找的人。又听说她家里亲人生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至于老家具体在哪，其实一秋没有去过。

    倒是顾爸爸回去过一次，替儿子送了二十多万的彩礼，顺便解决了对方家里的燃眉之急。而吴淑媛的到来，也能让一秋的孩子看起来名正言顺。

    二老还去配过两人的八字，据说是合的。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完美。

    顾家二老当然也不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怀有一点其他小心思。他们打的算盘是一秋能在和吴淑媛的相处中日久生情，将来可以真正地和女人结婚生子。

    只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别说是日久生情了，一秋从始至终和吴淑媛都是分房睡。两人与其说是夫妻，更像是室友。

    何弘奕听完所有这些事情，眉头和心脏都拧了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后半生都要好好珍惜眼前这个人。

    不过，眼下还有些重要的事情，等待何弘奕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