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长梦
他们在黄昏的街头走一走，一前一后，仿佛相隔万里。 从上界街走到芙蓉巷，那一条石板小路静谧悠然，里面是一片上了年纪的砖房，灰色的大砖加上突出的混泥土，没有白墙粉刷，沾染了时间的灰烬。 现在一片斜阳草树，又染上如血的颜色。 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 不说话，也不接触。 远处人声车流都被四四方方的墙壁所隔绝，淡化许多。 这里要走一段上坡路，还有许多分叉路口，墙壁上有一些小洞，手腕粗细的长棍从其中连接，不知道用来干什么。 门墩处，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拿着竹制的小椅子坐着，聊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事情。 上坡有些难走，有种平地倾斜45°的样子。 顾清欢额头上冒了一些汗，眼睛盯着前面那个娇小的身影，怀里还抱着一堆参考书，细胳膊细腿，跟几根筷子似的，风一吹就会断。 是没好好吃饭吗？明明他在出租房做过几顿饭，还把她喂胖了一些。 出租房下面是一道形同虚设的铁门，有些生锈，挂在上面的铁链被苏奈小手伸进那空隙内拉开，门吱呀了一声就被推开。 顾清欢在下面站了一会儿。 这儿算不上偏僻，但人也不多，下面一条小巷杂七杂八卖很多东西，上来一段路比较清静，再到这儿就只有一个木板房的小店铺，用来买一些烟酒小零食，门面小的很。 他跟了上去，室内昏暗的楼梯，染上一片晕色。 三楼门已经关了。 顾清欢拿出备用钥匙打开。 外面是好几棵大樟树，大部分时候都会遮住太阳，留下几道凌乱的光影在屋内点缀摇曳。 顾清欢走进来，窗户没有开，屋子里一股闷闷的味道，桌上有零散的浪味仙，没有用夹子夹起来，已经发软不能吃了，垃圾桶里面满满的都是泡面。 他皱着眉头去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都是一些酸奶可乐，二层的冷冻层里面肉和菜都有。 顾清欢拿来一个盆，又拿出一块肉装满热水，再往里面撒了盐解冻，紧接着煮饭。 沙发上丢了好几件衣服，卫生间里面也丢了好几件衣服，内衣也好内裤也好，都散发着一股怪味儿。 顾清欢叹了一口气，把衣服裤子颜色分了类，拿来三个盆，白衣服放一个，加一些氧净，内衣放一个盆，内裤放一个，加热水泡半个小时，剩下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面洗。 她的房门紧闭着，顾清欢看着地板上的灰尘和一些散落的零食碎屑，抹布一点一点打扫，用扫帚扫完，再拿拖把拖干净。 做完这些，他已经汗流浃背，这才把房间里的空调打开。 也不知道她房间里面开了空调没有。 顾清欢轻轻敲了敲门：“奈奈？” 没人应。 就好像只剩下外头树叶拍打的声音，引来屋内光影重重。 小姑娘变了。 顾清欢滚动着喉结，一时间摸不准是不是因为她不想看见自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顾清欢有些担心，就自己开门进去了。 屋内的闷热让他觉得有些恍惚，没有开灯，窗户也关的死死的，窗帘拉上，室内一片昏暗。 虽然开了风扇，但还是有一股无法忍受的热意。 更何况那个小姑娘还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床上还四散着衣服裤子。 顾清欢走过去，打开灯，连忙拉开被子。 苏奈没有睡着，她蜷缩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汗水打湿了全身，脸色发白，微微蹙眉，呼吸急促，似乎是很难受。 “奈奈！？”顾清欢拍了拍她的脸，又找来空调遥控器，却被苏奈一把抓住手臂。 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像是蒙了一层水光，眼尾沾染了桃色，紧紧盯着她。 顾清欢这才看见床头柜被撕开的卫生巾，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大概是见他明白了，苏奈松开了手，翻过身继续缩成一团。 她月经期很痛，具体怎么痛顾清欢不知道，只知道她能把自己嘴皮子都咬破。 顾清欢还是把空调打开，温度调到人体最舒适的温度二十六度，又出去打开冰箱，把放在最里面的红糖拿出来，烧了热水给她泡一杯。 熟练地拿来围裙，肉已经软了，他一点一点切好，又洗干净辣椒切好。 小菜煮了一个小炒白菜。 衣服洗好了，他去把白衣服和她的内衣内裤搓干净，再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一起晒到阳台上去。 顾清欢没有直接喊她吃饭，而是解下围裙，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洗了一个澡才去她房间。 躺到床上，室内的温度已经好转很多了。 顾清欢伸出手，把她搂到怀里，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手放到她的小腹上，一下一下地揉着。 有些人月经疼得厉害是天生的，但可以通过吃中药调理，可惜苏奈不愿意喝，顾清欢软磨硬泡很久她都不愿意喝那些苦东西。 也是，她从小就嗜甜如命。 冰糖冬瓜糖，还能把自己的牙齿吃到蛀虫咬的疼，让他三更半夜去找顾衍。 苏奈的身体很软，呼吸逐渐归于平稳。 顾清欢闻着她发顶的味道，有香味又有些汗味，不浓。 什么味都好，他都喜欢。 可惜他们不能像普通情侣一样光明正大地牵手逛街、接吻、拥抱，也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对象。 永远不能。 顾清欢没那个勇气把她拖进炼狱里，那是一条无法看清未来的路。 “奈奈，饭煮好了，菜也做好了，红糖水放在桌子上，你自己会做饭的，不要老是吃泡面和一些没用的零食。” “衣服要及时洗，尤其是内裤，这种夏天，你不及时洗很容易就有味道。” “房子你出去就要把窗户打开，气流要流通，别老是把自己憋起来，会有味道，你待久了没什么，但是不好受。” “要及时打扫，不用每天，也要注意，一个星期好好清理一次就行。” “多喝热水......不是哥哥直男，多喝热水真的有用，更何况是你这种月经期疼得死去活来的。” “你也初二了，要准备生地会考和体育考试了，学习上不用哥哥说你自己也能把握好，走出大山只能靠高考，不要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这个世界上童话公主梦少的很。” 苏奈一句话没说，仿佛已经睡过去了。 顾清欢微微起身，看着她柔美的侧脸，顿了顿，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唇齿微离，顾清欢似乎有些哽咽，许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 “奈奈......哥哥走了......好好照顾自己行吗？别让哥哥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