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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4幻觉

    “小鹤,我去问了医院的大夫,alpha的信息素提取液也可以缓解症状,你可以试试。”

    赵鹤鸣两眼无神地点点头:“嗯,好的。”

    陆霜鸣明显觉得他心不在焉。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陆霜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要不算了吧……”赵鹤鸣低着头,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陆霜明茫然地问:“什么算了啊?”

    “我说我们不用再见面了,一年12次,一次10分钟,一年加起来才两个小时,你不累么?”

    陆霜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是我让你不高兴了吗,是我说错话了?我会改的,我……”

    赵鹤鸣打断了他:“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不想继续了。现在或许还好,但过个三年五载,我会与社会慢慢脱节,会听不懂你的梗,我们的共同语言会越来越少。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人欺负你,监狱里认识了什么新朋友,你不觉得这些话题很无聊么?”

    陆霜明拼命摇头:“我可以给你讲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觉得你无聊!”

    赵鹤鸣低垂着眼睛,轻声问:“就靠这10分钟么?”

    陆霜明怔住了。

    赵鹤鸣看了眼墙上的表:“这就已经过去6分钟了陆霜明,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俩的感情已经走到顶了,再往后只会是下坡路。你才23岁,以后的路还长,还会遇到更多人。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体会情到浓时情转薄。”

    陆霜明的手不自觉揪紧了裤子,仿佛回到了赵鹤鸣跟他分手的那天晚上。

    “你又来了,你又要放弃了!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放弃我,明明我们之前约好了啊?”陆霜明慌张地握紧话筒,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你总是想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那我呢?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赵鹤鸣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你这样我会恨你的。”陆霜明倔强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见过街上的流浪狗么?它们本来什么都不怕,没心没肺活得也挺好。”

    “可有一天突然有人跑过来夸它可爱,温柔地帮他梳理毛发,说要保护它,说要驯养它。”陆霜明把手按在玻璃上,强压着怒意,“等它习惯了有家的日子以后,这个人又要扔掉他。赵鹤鸣,你不能这样对我。”

    赵鹤鸣艰难地滚动喉结:“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有纪叔叔,你一直都有家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年,根本抵不过后面几十年的消耗。”

    狱警已经在催了,陆霜明口不择言:“有没有不杀人也可以判无期徒刑的罪啊?”

    赵鹤鸣警觉地抬起头:“你清醒一点,纪叔叔还指着你照顾。就算你真进来了,你觉得林玉赞敢把我们分在一个监狱么?”

    陆霜明急得眼底发热,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赵鹤鸣相信自己:“我每个月都会来的,赵鹤鸣,你别想扔掉我。”

    赵鹤鸣狠下心对他说:“你来了我也不会见你。”

    狱警拉着他站起来,赵鹤鸣故作强硬地抿紧了唇,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已经变成了自己以前最讨厌的人,认贼作父、口蜜腹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做自己,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赵鹤鸣离开的背影很决绝,陆霜明惶然地拍着玻璃,很快被工作人员拉开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起度过了那么多难关,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他无数次想去广明宫堵林玉赞,都被纪重檐拦下了。

    “你找他能做什么?骂他还是求他都无济于事。”纪重檐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

    陆霜明用被子蒙住头,闷声说:“可是我好喜欢小鹤啊,我不能见不到他。”

    纪重檐被他说得心头酸涩,把他搂进怀里:“爸爸会帮你们再想想办法,小霜乖,好好睡觉,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双手,轻轻摇着你。”纪重檐的歌声渐渐和赵鹤鸣的重合在一起,他恍然又回到了在监狱的那个晚上。

    他在梦里看见了年幼的自己,看见了面目狰狞的付铮,看见了高高在上的赵鹤鸣,也看到了温柔害羞的小鹤,最后看到的却是临死的付启。

    他身上的三个弹孔汩汩地流着鲜血,眼睛已经失焦,却依旧闪烁令人齿冷的恶意:“你这个没爹的杂种,姓纪的是个婊子,生的儿子也喜欢婊子,报应!你以为你能和赵鹤翎有什么好结果么?”

    他发出桀桀的笑声,像寒夜里的枭,吐出的血沫染红了牙齿:“齐诚冽不会放过他的,就算他没被齐诚冽弄死,也会被其他人分而食之,最后被嚼得连骨头都不剩,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陆霜明猛地坐起来,心脏跳得飞快,冷汗从额头一直流到了下巴。纪重檐已经回去了,他打开台灯坐起来喝了一口水,心有余悸地继续躺下,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小霜。”安静的夜里赵鹤鸣的声音蓦地响起。

    陆霜明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

    赵鹤鸣穿着检察厅的制服,正站在他床边,垂着眼睛看向他:“只要我死了,林玉赞就会放过你。本来他也不用这么大费周折,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陆霜明怔在床上,还以为自己魇在梦里没醒过来。下一秒他就看见赵鹤鸣从腰侧掏出来一把枪顶在太阳穴上:“陆霜明,我真的很喜欢你,和纪叔叔好好活下去。”

    砰地一声枪响,鲜血溅在了墙上,赵鹤鸣应声倒地,那双漂亮的凤眼沾上了血,却依然很执着地看着他。

    陆霜明被禁锢在了原地,一动也动不了,他看着鲜血淋漓的赵鹤鸣,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可怖的东西吞噬。

    付启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纠缠不休:“就算他没被齐诚冽弄死,也会被其他人分而食之,最后被嚼得连骨头都不剩,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纪重檐是被一声闷响惊醒的,他跑到陆霜明房间的时候,陆霜明跌下了床,正趴在地上大口吸气。

    他赶紧把他扶回床上:“小霜,看着爸爸,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陆霜明似乎短暂地丧失了语言的功能,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嘴唇徒劳地一张一合。纪重檐却读出了他的话:“在呢,小鹤在监狱里呢,怎么了?”

    陆霜明的眼泪漫了出来,勉强找回了声音:“给监狱打电话问问好不好,他真的在监狱里吗?”

    纪重檐出狱以后觉得陆霜明长大了很多,一下子就变成了懂事成熟的大孩子。但他总是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好好好,我这就打。”纪重檐拨通了监狱的值班电话,“喂,这里是1134号犯人赵鹤翎的家属,请问赵鹤翎在监狱里还好吧。”

    对方显然有点不耐烦:“好吃好喝的,能有什么问题,有其他事吗?现在是凌晨五点哎。”

    陆霜明接过电话,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能让他接一下电话么?”

    “不行,监狱有固定的探视时间。”

    纪重檐心疼地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梦见什么了,可以告诉爸爸么?”

    “不是梦……爸,我看见小鹤了,应该是幻视,我十几岁的时候也有过。”他捶了捶隐隐发痛的头,“可能需要去看医生。”

    纪重檐皱起了眉:“怎么没跟我说过?小时候……看到的是什么?”

    陆霜明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开口:“看到大片的火,厨房总是突然着火。不过没事了,后面就好了。你别担心,这次也能好的。”

    纪重檐哑然,这些年内疚快要压弯他的脊背:“对不起,我应该好好保护你的,我总是因为工作忽略你……”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他勉强打起精神,弯起眼睛露出一个讨人喜欢的笑:“爸爸明天给我做苹果派好不好,我最喜欢吃你给我做的苹果派了。”

    纪重檐连忙点头:“好……好的,我这就去做苹果酱。”

    陆霜明搬了个小凳子在厨房,看着他爸手忙脚乱地切苹果,终于感到了一丝安心:“爸,你知道林玉赞在滨州海难里去世的发小叫什么吗?”

    纪重檐思索了片刻:“好像是叫凌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陆霜明看着锅里冒出的氤氲白烟出神:“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林玉赞跟你提过他么?”

    “不多,我只知道凌云是他邻居家的孩子,他们小学中学都是一起读的,林玉赞考上A大以后凌云就去南17区打工了。”

    陆霜明点了点头:“爸,能把你的电脑借给我吗?”

    纪重檐顿觉不妙:“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