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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熙向他表示了感谢。 吴华发完邮件后,顺便去找褚鸿汇报了周熙的情况。 得知周熙没有被病毒侵入,甚至自行制作了针对这种病毒的防御程序,褚鸿心里总算感到一丝安慰,至少他有理由减轻对周熙的处罚了。 另外,吴华还解释了周熙出现反常举动的原因:“……他的初始系统因此启动,可以看作是一种应激反应。” 蒙不重听了半天,大致明白了:“意思是周熙还有第二人格?” 那个第二人格还喜欢喊他“重宝”? 没看出来,周熙竟然是这样的仿生人啊。 吴华正准备给他长篇大论地假想、推定、阐述一波,但被褚鸿无情地拆穿:“别问了,他们自己也没搞清楚,这种问题最好还是直接找周熙的创造者解决,他们的能力还差得远,你只要知道周熙现在没事了就行。” “好吧。”蒙不重觉得有道理。 “你什么意思?”吴华不服气,“事关我们科研工作者的尊严!虽然我们不如……” 此时一名政府军士兵冲了进来:“报告!异能者王强不在隔离间内!” 褚鸿冷声质问:“不在隔离间?那他去哪了!你们一个个是怎么看人的!” 麻烦一件接着一件,褚鸿的脑壳又疼了。 监控显示,王强是在周熙冲破隔离区的时候趁乱逃出的,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周熙身上,没人注意到他,等周熙的事情平息,众人开始清理隔离区,才发现王强跑了。 王强已经被病毒入侵,如果他带着基地的消息投靠到K的阵营,后果不堪设想。褚鸿派了两队人前往山下搜查,剩下的人去基地各个角落搜索。 出乎意料的是,不到五分钟,王强就被找到了。 他根本没有躲藏在哪里,也没有逃出基地,他只是靠坐在训练场边的一棵大树下。 这是他和邓西平时训练最喜欢待的地方—— 阴凉,有风,树荫下斑驳的阳光也很可爱。 王强的左胸口敞开着,心脏被取了出来。是他自己取出来的,他把那个荧光蓝色的心脏握在手中,轻而易举地捏碎了。 高等仿生人的心脏或重要器官破损后,会有一分钟左右的缓冲期,用来更换器官,或者存储重要的数据。 这时候他们会在视网膜上看见自己剩余的生命,一秒、一秒地消失。 众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王强平静地坐在那里。 时间早已过了一分钟。 他已经死了。 吴华读取了他的记忆卡中的画面。 原来他疯狂地捶打隔离间的墙,疯狂地想要出去,不是因为病毒带来的狂躁,只是杀死邓西的那一幕在无休止地折磨着他,直至系统崩溃,他也无法忘怀。 无论他清醒或是混沌,这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等他逃出来了,他终于能回到这个唯一能让他平静的地方。 王强觉得,尽管自己块头很大,但一直是个容易被人忽略的仿生人。因为怕他所以避开他,因为是仿生人所以不需要被了解。 所以那段时光多么快乐啊。 有人陪伴,有人牵挂,有人把他当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这里,邓西对他说:“你愿意做我的陪练搭档吗?” 在这里,他们一起训练,他掐着秒表,邓西问他:“几秒?几秒?我跑得更快了吗?” 也是在这里,他亲手杀了他。 美梦与噩梦,仅仅一线之差。 他用那最后的一分钟,珍贵的一分钟,注视着他们的短暂的相遇。 上一秒,邓西还在跑道的另一端。 下一秒,就到了他的面前。 留给他们的时间那么少,又那么漫长。 吴华说,王强最后存储的画面中,真的有邓西的影像。明明仿生人的双眼只记录真实所见,可他的记忆里,刻下的竟然是一段幻想。 这就像人类的“梦”一样奇妙。 不存在,却被记住了。 蒙不重问终于被放出来的周熙:“仿生人也会做梦吗?真的会梦见电子羊吗?”【注】 周熙说:“会,不过我没有梦见过电子羊。” “那你梦见了什么?” 周熙没有回答。 注:致敬,出版于1968年,作者:菲利普·迪克。 作者有话要说: 1、不重考题: 初始系统版本的周熙,至少几岁了?( ) A、三岁 B、四岁 C、五岁 D、十岁 第38章 这一阵子心力交瘁, 褚鸿忙完感觉自己血压都升高了。陶知贴心地给他送上了一盒降压药, 一盒防脱发的保健品, 赚了他五千块。 今天是隔离区解禁的日子。 仿生人都被放了出来,他们的陪练搭档在门口等着。 蒙不重看见了玛迪莎。 她还是那么漂亮,金色长发、绿宝石般的眼睛、白嫩细致的肌肤, 美得动人而夺目。 他想跟她好好道谢,在与冰系异能者对战的时候,是她指点了他滑冰的技巧。她曾取笑过他四肢不协调, 强迫他学会倒滑的交叉步, 吐槽他抗异能训练时的笨拙,也曾在台下形象全无地怒怼对手, 为他加油助威,见证了他的胜利。 蒙不重笑着迎接她, 想给她一个拥抱,告诉他自己在当期排名中进了前十。 然而玛迪莎神情冷漠地避开了。 不止是她, 三大科技公司派来的所有仿生人,都对自己曾经的搭档视而不见。 他们不再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来迎接自己陪练搭档的异能者,无论此前是满心雀跃, 或是顾虑犹存, 如今与这些仿生人的关系都退回了陌路。他们原以为,防御程序研制出来后,高等仿生人就不需要再被洗脑了,事实证明,是他们太理想主义了。 玛迪莎礼貌地说:“你好, 我叫玛迪莎,最新型号的间谍型女性仿生人,编号DR6881J7。” “你好,我叫张驰阳……” “你好……” 异能者们看着仿生人重新自我介绍,心情难以言喻。 回想起他们刚入驻时,两方由互不搭理,慢慢磨合成了并肩作战的搭档。现在仿佛时光溯流,却像是在祭奠一群朋友的离去。 “这就是我讨厌仿生人的原因。”一名异能者说,“他们可以随时把你抛下。” “这不是他们自愿的。”蒙不重喃喃。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目送着仿生人回到宿舍,有人说再也不要与仿生人做搭档了,有人说把他们当做可替换的工具就好,也有人说还想与原先的搭档做朋友。 记忆这个东西啊。 是令人向往的光霞,也是戳人心口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