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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常是永远不会让他失望的。

    去现场听个歌,不过一个多小时的光景,他就有本事引得秦正初直接不理他了。

    不看他,也不在休息的空档里过来说几句话。当然,也不会敞开了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冷处理。

    排练现场来了不少人,大概彼此都是关系很好的老朋友了,同乐队成员们有说有笑。只有温微生谁也不认识,他又不善于交际,只好孤零零地待着。

    如何落地这番田地,就要问他身边的这个人了。

    都这样了陈常还不消停,凑过来小声地和他咬耳朵,“他怎么不理咱们了?什么人,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他。”

    温微生愣是被磨得没脾气了,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就把陈常推远些。

    这样的环境待着没劲,他在微信上说了一声后早早离场了。陈常还想跟着他一道走,温微生是真不想受这罪,忙制止了。

    在路上细想一下,其实倒也不怪秦正初这样冷落他。人又不是傻子,陈常那眼神,举止,多关注两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怕当他是个广撒网,拥有众多暧昧对象的人渣了。

    一想到秦正初会这样看他,温微生难免郁闷。他前二十多年只顾着读书了,没什么恋爱缘分,现在好容易是碰到个心动选手,偏还出来个拦路虎把这事儿搅了。

    同先前喝一杯奶茶恨不得发五张图来的刷屏式聊天来比,秦正初这会儿是真气上了。

    温微生脸皮薄,发个两三条消息顶多了,见没有任何回复,也就不会再去找了。

    他个人很反感单方面、无休止的消息轰炸,那简直能称得上骚扰了,就像先前陈常做的那样。因此设身处地,在未心知明意的情况下,他不会这样对别人做。

    两天后秦正初收到了一本书,书名是牛仔裤的历史,大概因为纸张和穿插图文的缘故,看上去特别厚,砖头似的。

    他当然是……不会看的。

    但他知晓了温微生的心意,和吉祥物似的摆家里也够了。有了个台阶下,秦正初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他同温微生相处时的默契贴心,心中不禁一暖。再结合他那温柔有礼的性格,玉为骨的品貌,还真放不下。

    于是别扭地发消息去质问说:朋友?当我面你们可都要亲上了。

    温微生:?

    -

    靠几首歌就能勾得温微生七荤八素的情敌实在太强大,陈常终于生出忧患意识了。

    回家坐了一夜,靠着有限的论坛经验贴苦想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重头来过。

    陈常现在在温微生眼里好感度为负,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看,送鲜花,果篮,甜点这类的更不行了。上个月温微生主动打来的唯一一个电话,就因为每天总有快递员敲响他的家门,被烦得实在受不了了,跑来说了一句:“祖宗,你消停会儿吧。”

    这声音无奈得很,却依旧是温柔缓和的调子,陈常听得整个人都酥了。挂完电话后仍念念不忘,失落地想他为什么只说一句话,听不够。

    反正他最后是决定干回老本行──投其所好地送礼物。

    温微生眼光高,品味奇特,能入他眼的东西很少。且讲究个性,花大价钱能买到的东西从来是不收的。一方面他有这个坚持,相处中不愿让真挚的情感沾上铜臭味,二则确实没劲,不喜欢。

    要把东西刚巧送到人心坎上着实不容易,想他们那两周的恋爱时间,陈常大大小小的东西送出去十几样,瞎猫碰上死耗子,温微生统共就收了三四件。就这,分手的时候还全给退回来了。

    但效果应该还行,温微生很吃这一套。几个往来之后,陈常多少看出了点儿他的喜好,温微生应当是偏爱精致小巧,华而不实的小物件。

    对于这一点陈常也很认同,想要一件东西人工的精巧胜于天然,尺寸一定不能大,不然就俗了。

    陈常不缺时间与精力,但他对温微生情深意切,因此准备起来反倒束手束脚,灵感全无。最后耗费许多脑细胞与草稿纸,只准备出了两样。

    一件是玉荷花,半个掌心大小,冷烟一样的颜色。种水极好,透且亮,完美度很高。

    市面上凡是刻花的大都生硬,尤其荷花,偷工减料重灾区,通常四片瓣外加一个简单的莲蓬就算那么回事了。陈常这次也算是另辟蹊径,原型参考了一种名叫玉女的重瓣荷花品种,靠着那繁密、层层叠叠的花瓣,认真刻出来的成品很能打。

    不过美则美矣,却太仙了,没东西好配它。原本陈常想得很俗,上边儿打结,下面串两根穗子,可以做一个实用性很高的车挂。

    但刻完倒犯了愁,看着成品,挂穗子是万万不成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该放什么东西上去,索性就这么空落落的单一个荷花给温微生寄去了,打算让他自由发挥。

    隔天晚上六点,温微生刚热好饭,门铃响了。

    一开门,熟悉的面孔,是见过很多次的配送员。

    陈常比较爱作妖,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因此这快递小哥他很熟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都劳烦他送过。

    温微生接过包裹,先看了眼寄件人,无奈地打算签过字后再抽空寄回原地址去。害人家跑这一趟,他也不好意思拒收了。

    小哥开口善意提醒他说:“上面贴了易碎品的标识,你先看看有没有损坏,签收之后有问题我们是不管的。”

    温微生随意地晃了晃箱子,没听到什么声音,便说:“没事。”

    “这单还保价了,确定不要检查一下?”

    温微生顺手拿过玄关处的剪刀,拆过后草草看了一眼便签字了。

    门口灯光亮,快递小哥也见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温润,边给单子拍照边说:“哟,这不错。”

    温微生未置可否,关门了后回到餐桌上继续吃饭。

    饭吃一半,看看前面的木盒子,还是忍不住拿了出来,轻轻地晃了晃。

    玉石碰撞,环佩叮当,脆生生的响儿。

    这是一个高配版铃铛,比龙眼稍大些,豆种,半白半青,算是很普通的玉料,只以细腻,干净的底色取胜。刻透的镂空部分很少,上面的花纹样式却不敷衍,繁密复杂,很是精细。温微生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但这铃铛上的图样走的是现代通俗易懂风格,婉转的缠枝花鸟纹上有梅花、牡丹、莲花,栩栩如生,很好分辨。

    古时未出阁的女儿,手腕上会戴一对镯子,因为翡翠质地偏硬,碰撞起来的声儿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温微生向来不爱花啊草的,因此另一样没怎么看就放回原处了。倒是对这只小铃铛是喜欢得不行,觉得大小合适,响儿又好听,挂在他阳台的玻璃门上一定很合适。

    他是连用处都想好了,可看看寄件人,又硬生生把爱物之心按下去了。

    实在不能要。

    不过问题不大,他有钱,悄悄拍个照,去找人定做一个类似的也行。

    盒子底下还有一张纸,正面写得很霸道:我给你的东西,就是扔了,也不要还回来。

    背面写着:这两样是我精心挑选,因为是定做的,没法退,你还给我也没用,所以请你不要寄回。

    另:两件批发共计花费2200元,真金白银花出去的,还是不要扔了。

    他的字很规整,力透纸背,落款处贴了一张彩色的贴纸。

    一只猪,弯腰鞠躬说求你了。

    -

    拜先前被人狠骗所赐,温微生微信里也正经加了几个靠谱的文玩玉器工作室。他把铃铛的细节图发过去,再看看那报价,温微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要被骗了。

    他是不缺钱,但单一个小铃铛的价格直冲小五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壶玉九桃工作室:没人做这个款,我们还得请师傅琢磨一下。还有你看两边接口的地方,缠的应该是金吧,加一块儿这成本下不去。而且你看这个工,多细,咱们是实打实的,尽力给你做到最像。

    不系之舟:应该是铜。

    壶玉九桃工作室:不是。纯金拉出来的丝线,有成品卖,价格不低。

    温微生思忖片刻,又把那荷花拿了出来,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放一道拍了张清晰的照片,然后问说:这两样,2200买得到吗?

    壶玉九桃工作室:确定A货的话加个零算捡漏价。

    而后又添了一句:得看运气,一般遇不上。

    温微生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

    刚巧傍晚他爷爷发了条语音过来,说先前作生日寿礼的那对核桃品质很高,带出去同别人盘了三四年的核桃一比,竟还要出色许多。问他能不能再去原地买两对,预备着下回见老朋友时发一发。

    其实在文玩瓷器这块儿,虽说价格水分高,但一分价钱一分货这话绝对是金科玉律,贵基本可以和好划等号。

    温微生翻了相册,找了先前拍的那一对核桃,不得已又去打扰人家问说:今年10月份,这一对入手价大概在多少?

    对面发来个金额,说这一对盘的状态很好,10月份市场涨幅高,这个价算保底。

    看着那一串数字,温微生不由得感慨自己的眼光确实是不好,他倒没看出这同他之前自己买的那对有什么大差别,不就个头大了些,形状尺寸更规整契合了,然后颜色浸得深且润,怎么能差这么多钱。

    而后才想到陈常,开始头疼了。

    陈常大方地送礼,贴钱,这都没问题,但涉及到这么一大笔金额就不应该了。

    而且看他平常的生活习惯,吃穿用度,真不像个有钱人的作风。

    温微生嫌麻烦,懒得去问,把东西随手一收就此作罢。

    被这么一搅,他兴致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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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温微生在约他出来见一面和仅仅打个电话之间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三者,微信文字交流。

    但陈常手速太可以了,分心程度比温微生更甚,等他回条信息实在不容易。无法,最后温微生只能主动地拨了号。

    不痛不痒地敷衍了几句,温微生问说:“我听别人说,那些东西你贴了很多钱,为什么?”

    “没有多少,”陈常说,“贵了怕你不收。”

    “我不知道的话,那你做这些岂不毫无意义?”这也是温微生比较困惑的一个点。

    现在早就不流行默默付出了,做了就要讲,不然谁知道呢。

    不过也有可能陈常心思深沉,徐徐图之,让他自己发现感动效果更佳。

    “没关系的,你喜欢就好。”

    “你是在……追我?”想了一下,温微生很不能确定地问。

    陈常沉默了会儿,轻声应了,“嗯。”

    而后忙补充说:“我真的很想当你的炮友,我一直缺一个床伴来着。然后你下面很大,每次都能做得我很舒服——”

    温微生正经人,忙打断了,正色道:“你也知道,我在这方面有点保守。先把感情确认下来才能谈性,所以我们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去。”

    “那你看我还有机会吗?”陈常顿了顿,稍显失落地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也能改。”

    温微生淡淡道:“你在我这里的已经没有信用了。”

    陈常也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没说话。

    温微生很烦他此刻的弱势:“做人不可以太自私,我有自己的交往和生活,凭什么要巴巴地跑来给你当按摩棒?”

    陈常口不择言,“不是的,我喜欢你……”

    温微生沉默。

    “喜欢?”

    “喜欢我哪里,说个理由出来听听。”

    温微生眉心轻拧,以他那浅薄的资本,好像还不足以让陈常付出这许多的精力。

    陈常赶鸭子上架,半真半假地找理由:“很早之前我进你们学校找一个同学问他拿借书卡,回去的时候不记得路了。走一半刚巧听见你的声音从隔壁教室里传来,我当时就想这英语说得真好听……然后我就被你迷住了。”

    “就为这?”温微生匪夷所思。

    要是真为这,那他不得不骂一句,有病吧。

    “你也知道……我没有上过大学,难免对大学的课堂比较向往。”

    温微生眼眸微垂,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话不假,那真的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