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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状态(二)

    赵公子没有姓名,只知道他姓赵,俊俏多金,和红发女人一样纵情声色。

    红发女人第一次见他,赵公子还躺在女人怀里吃酒,一脸坏笑,扬言要泡她。

    第二次见他,这个男人却背影颓唐,独自坐在酒吧后楼梯,头埋在膝盖上哭。

    红发女人当时点了一根烟,她本来可以绕路,也可以沉默地经过,但是拆穿和破坏是她从小的劣根性,所以她坐到了赵公子身边,手肘捅了捅对方,给他递了根烟。

    酒吧后门昏暗无灯,男人有些受惊,但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接过香烟,似乎认出了红发女人,似乎有没有。

    “谢…谢谢”,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轻,很哑,不知道是难堪还是尴尬。打火机的打起的瞬间,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泪痕。

    他没有解释,红发女人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坐在黑暗中无言地抽着烟。

    尼古丁的味道渐渐在口中散开……

    寻欢作乐的人,内心都太苦涩了。这是她十几岁就明白的道理,但是她一直不以为然。

    大约过了一根烟的时间。有人开口说话了。

    “你,你也过来玩?” 赵公子想找回他熟悉的那一套社交话语。

    “嗯,是啊”,红发女人幅度夸张地点头。

    “最近来了个新的调酒师,还不错”,赵公子提高声调,试图让语气轻快。

    但这次红发女人没有理他。

    情场浪子赵公子,在那个瞬间似乎变得有些生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我先走了”,相互沉默了一会儿,赵公子站起来。

    这个时候红发女人倒是开口说话了,“你操了这么多女人了,想不想试试被女人操”。

    赵公子扔掉烟头,抹干净眼泪,丢下一句“傻逼”就走了。

    红发女人坐在原地继续抽烟,打一个呵欠,喝一口酒。

    一个星期后,赵公子还是上了女人的床, 他后面还真是个雏,灌肠什么的弄的乱七八糟的,操了半天鸡巴还是软的,还一直哭。

    红发女人停了下来,第一次在床上发了慈悲,“宝贝,不舒服就算了。不要搞得像强奸一样,我好有罪恶感的。”

    女人摸着赵公子的头,把假阳具从他肛门中抽了出来。

    但这时候赵公子倒是倔起来了,抓着假阳具非要往自己肛门里捅。

    红发女人怕了他了,只好放慢节奏进去,一边操,一边摸他前面;一边操,一边在他耳边说情话。

    后来,男人渐入佳境,开始像鱼一样闷哼。

    插一句题外话,我觉得,当时红发女人的比喻不对,鱼是不会闷哼的,她会这样想,大概是赵公子被操的时候像条安静又喜欢扑腾的鱼。

    后来,赵公子又和红发女人约了几次,慢慢地,他已经可以从这种奇怪的性爱中找到乐趣了。

    红发女人发现,光鲜亮丽的赵公子也许是个抖m,做爱的时候,喜欢被她打屁股。

    第一次被拍打屁股的时候,赵公子也第一次在床上红了脸,精液射了一股又一股。

    红发女人是个好情人,她在床上总是很照顾赵公子的怪癖,赵公子是人高马大的种马体格,但被打屁股的时候,总是害羞地不敢看红发女人的眼睛。

    红发女人也没有故意看赵公子,她对赵公子的心情,就好像对小时候好奇的玩具,总是忍不住想要拆掉,研究其中的原理。她不看赵公子,她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定不怀好意。

    这种关系持续了一段时日,后来赵公子好像腻了,隔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来找红发女人。

    但突然一个醉酒的夜晚,他又出现了,带着一身酒气和女人香,神智倒是很清醒。

    红发女人和他开了房,到了床上赵公子又说不想做爱了,问红发女人能不能打他。

    红发女人在床边坐好,可有可无地答应了,赵公子脱了他自己名贵的裤子,躺在了女人的腿上。

    裤子堆在腿间,结实挺翘的屁股漏了出来,长腿支在地上,高大的男人做出任人宰割的样子。

    很神奇的,红发女人居然从这样的视角画面中获得了快感。

    她一掌拍在赵公子白皙的屁股上,臀肉震荡,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掌又一掌,赵公子没有说话,没有哼叫,房间里只有令人羞耻的拍打声。

    红发女人按着赵公子的背,一掌一掌地把他的屁股拍红拍肿。

    赵公子一直没有说话,但情绪突然到了一个瞬间,男人开始崩溃流泪,胡言乱语:“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妈妈……妈妈……”

    很奇怪的,红发女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赵公子的鸡巴没有像往常一样硬起来,他泪流满面,高大的身躯因为恐惧而瑟缩颤抖,屁股通红,裤子挂在腿间,样子又滑稽又可怜。

    红发女人揉着赵公子的臀瓣,诱哄道:“宝宝不哭,不哭了,妈妈原谅你了,妈妈爱你……”

    那天晚上之后,赵公子再没有约过红发女人,彻底淘汰了这段床上关系。

    圈子很小,有时候,红发女人还是可以在欢乐场上看见他,他还是穿着名贵的西服,笑得浪荡多情、玩世不恭。

    偶然一次,他们在酒店的走廊上狭路相逢,赵公子先是装作没看见她,后来顿了顿,还是回了头,客气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红发女人搂着当晚的情人,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然后两人没有再寒暄,又往两个方向走了。

    那天晚上,红发女人在操着别人的时候,一直在回想刚刚赵公子那个客气又空洞的笑,回想他像鱼一样的床上姿势,回想他嚎啕大哭时那双红通通的眼睛……

    孤独又缠上来了。

    但红发女人确信这孤独不是从她自己身上来的。也许孤独像烟雾一样,可以把身体扯开两半,在她和赵公子擦身而过的时候,有一半鬼祟地贴到了她身上。

    红发女人当时很感慨,那种情绪很复杂,她觉得是自己对赵公子的同情,同情他:人前快乐、人后伤悲。

    但我觉得那种情绪没有这么简单,这些年我想了很多词来形容那种感觉,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但是这些都不贴切,直到有一天,我熬夜追剧的时候,那个词蓦然袭上心头。物伤其类,是物伤其类。

    但是十几年前的红发女人,还是和赵公子不同,她铁石心肠,从来不哭。

    我不知道该不该自豪,年轻时候的我就是这样,只会笑,傻笑,大笑,狂笑。笑自己,也笑别人。

    二十多岁的我不允许自己哭,但三十多岁的我终于放过了自己的泪腺。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以为我拥有世间所有的坦荡,但是三十多岁的我知道,我只拥有电视机、薯片和为狗血爱情剧流泪的一点点悲伤。

    年轻的时候,总是觉得“操天日地,我心狂野”,但是年岁很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狂野就会变成与日俱增的疲惫。

    三十多岁的我已经开始好好生活,温和快乐是我的武装,我要躲起来,这样孤独就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