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卢合乐搬来之后，韩逐冰慢慢调整作息，把工作从晚上转到白天。他快三十岁了，身体不如年轻的时候能熬，经常坐着画画腰也不舒服。小朋友精力旺盛，每逢周末都缠着韩逐冰陪他跑来跑去，运动多了胃口也好。韩逐冰嘴馋，俩人经常背着卢逡年偷偷吃零食，被抓到后少不了一顿唠叨。

    韩逐冰不在意卢合乐到底是叫他“小韩哥哥”还是叫“爸爸”，两人相处下来既不需要韩逐冰扮演大人角色，卢合乐也没有多顽皮，索性随小朋友心意，爱叫什么叫什么。

    某个卢逡年早回家的晚上，韩逐冰哄睡卢合乐之后看见卢逡年正在看电视上的采访。女记者坐在卢逡年对面，两人一问一答有来有往，对话平和顺畅。

    韩逐冰头枕在卢逡年腿上，怀里抱着一包辛拉薯片，五分钟后卢逡年埋怨他只知道吃也不喝水，从茶几上拿过杯子给他灌水。

    韩逐冰早年在川渝地区生活，这点辣度不在话下，但还是很听话地就着卢逡年的手喝了一口水。电视机里的女记者问道：“有传闻您和韩逐冰先生是同性伴侣关系，请问您如何回应这种说法？”

    电视里的卢逡年不置可否一笑，露出浅浅的眼纹，再过两个月这个人就三十岁了，风华正茂。头发随意的捋在脑后，前额散下几缕垂在眼前，嘴唇微微一笑勾人的很，西装口袋上还别着褪色的钢笔。

    卢逡年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鬓角，无名指在唇边蹭来蹭去笑着说：“我和韩先生是很好的朋友，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合作这么多年，类似的谣言也不是第一次了，韩先生已经有心上人，还是不要再用这种流言蜚语给他添麻烦。”

    韩逐冰哼了一声拉垮脸要从卢逡年怀里坐起来，被卢逡年反手圈住，电视机里的女记者依旧不依不饶追问韩逐冰的爱人是谁，被卢逡年巧妙的避开。

    “怎么又生气了？”卢逡年低头在他气瘪的酒窝上亲了一口。

    韩逐冰不是胡搅蛮缠不明事理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公开，但每次听到只能用“朋友”来表明他们的关系，心里还是会难受。

    “炎炎，我们明年移民去国外领证吧？”卢逡年眼里尽是温柔，俯身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明年你就三十岁了，三十而立，给你个像模像样的家好不好？”

    韩逐冰原本是只是和卢逡年闹着玩，没想到他还当真了，一板一眼说的有模有样：“你想去哪个国家？英国还是美国？北欧怎么样？你不喜欢吵，北欧人少安静。我倒是觉得哪个国家都行，只要能和你办一张结婚证就好，然后我们去国外买一套大别墅，要带院子有游泳池，房子大了还可以养只狗，合乐之前一直想养我没同意，你要是想养什么宠物也行，只要能养的开，家里人多一点才有家的样子……”

    卢逡年长篇大论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这篇腹稿原来准备了好多年，真正开始要说的时候还是前言不搭后语。

    卢逡年还在自言自语，后面的话韩逐冰完全没听进去。他和卢逡年过了十年，不是非得有张证件才能证明两人的感情，刚开始的时候韩逐冰也想过以后两人有钱了就去国外办张结婚证，后来忙忘了，一起过了那么多年，又在国内登记了意向监护人，有没有结婚证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韩逐冰喝了口水看着卢逡年还沉浸在美好生活的遐想里，打断他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难道你不想？”卢逡年微不可察地拱鼻，反手捆住韩逐冰的手腕，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我没在开玩笑。”

    如果可以，韩逐冰当然想，他挺胸贴近卢逡年说：“当然想，我还以为你忘了。”

    “哪能啊，我不会忘的。”卢逡年松开韩逐冰的手，把他揽在怀里：“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不会忘。说好要正大光明在一起就要正大光明，只是还要委屈你再等一年，公司刚上市不稳定，我也有好多事忙。”

    韩逐冰头埋在卢逡年肩窝：“那我们去冰岛好不好，那里最安静，一年到都没什么机会上电视。我们也不要在国外住，还是在国内舒服。”

    卢逡年这才重新笑起来，沉沉的说了句：“好，都听你的。”

    韩逐冰觉得当下的美好有些不真实，那么完美的人生应该发生在梦里或者童话故事书，而他只需要再等一年，在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就能拥有这不真实的梦境。

    韩逐冰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在卢逡年怀里咯咯笑，卢逡年看他笑自己也跟着乐，自顾自地接着说道：“等到我们六七十岁每天都要在花园散步，你牵着狗我拽着你，省得你被狗拉着跑快了我追不上你。迎面有人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我要介绍说这是我老伴，你要说我是你老头子……”

    韩逐冰跟着卢逡年的话真的做起梦来，幻想第二年拿到结婚证和几十年后的生活场景，甚至在卢逡年睡着后偷偷查阅冰岛的结婚手续和当地的风景。他们认识了十四年，中间的起承转合都经历过了，很快就能给故事写上一个完美的结局。

    能和彼此第一个相爱的人共度一生，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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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海在美国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回国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韩逐冰，他带了些伴手礼，今天给韩逐冰送过来。

    进门第一句话就说韩逐冰比年前瘦了一圈，肉眼可见憔悴了很多。陶海用一张纸巾擦橄榄树叶子上的灰尘，其实叶子很干净，但陶海总喜欢给自己找点事做，他问韩逐冰最近过得好不好，韩逐冰蹲在他身边打哈欠：“陶哥，你说他是不是很像小孩？”

    陶海只顾着擦叶子没抬头，两人认识七八年当然知道韩逐冰话里的“他”是谁：“怎么了？又惹你生气了？”

    韩逐冰支着头：“我总觉得他有时候还不如小孩懂事，做的事情又胆大又离谱还不考虑后果。”

    陶海笑了笑，心想肯定是卢逡年又搞了些小把戏惹人恼了：“到底怎么了？他还能把公司卖了不成？”

    “没有，他竟然在外面代孕了个孩子，都四五岁了……”　韩逐冰还没说完，陶海手里的叶子从枝干扯下来，韩逐冰有些不高兴，埋怨了一句：“陶哥，你小心点。”

    韩逐冰接过那片叶子埋在土里：“你看，连你也不知道，他瞒得可真紧，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吓得我低血糖都犯了。”

    陶海猛的从地上站起来：“他这不胡闹吗？！”

    韩逐冰昨晚失眠，揉揉眼说：“唉，算啦陶哥，人都带来了我总不能因为和他生气把孩子扔出去吧，再说都快过年了。”

    “操。”一向儒雅随和的陶医生此刻也忍不住爆粗话：“孩子现在在哪呢？”

    韩逐冰也站起来，低血糖让他犯晕捂着额头说：“他要逡年带他出去玩，今天外面太冷了，逡年让我在家呆着就行，正好我也不想出去。”

    韩逐冰见陶海半天没说话，打量他一眼发现脸色不太好：“怎么了陶哥？你是不是还没倒好时差啊？”

    陶海点点头，二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让他疲惫不堪。

    “不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事吧，卢逡年明年要带我去结婚了。”韩逐冰给陶海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里，脸上洋溢着即将结婚的人才有的标准笑容。

    陶海接过杯子愣了一下说：“什么时候？怎么这么突然？”

    “还好吧，我们在一起都十多年了，以前没时间去办，现在闲下来又想起这事了。”陶海一年四季习惯喝冰水，韩逐冰转身去冰箱拿了几块冰放在他杯子里。

    陶海听完摇摇头笑着说：“也是，一眨眼你们都在一起十年了，到时候回来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随后喝了一口水无意识地吞下半块冰。

    韩逐冰把空冰格放回冰箱背对着陶海说：“陶哥你也是，赶紧找个你喜欢的人定下来吧，别总是在外面玩，阿姨一个人在美国肯定也着急抱孙子呢。”

    陶海五指提着杯口摇晃，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声，嘴里咬裂一块碎冰吞下，爽快地答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