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二）
潺潺的溪水流过，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那水看着很是清澈，其下的鹅卵石一枚枚都清晰可见。 溪边是一片鹅卵石铺就的石滩，更远一些便是茂密的树林。 只见一道灰色的影子停驻在了那片石滩之上。 那是一名看着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他身着灰色劲装，背着斗笠，腰边悬着一柄长剑。 此人气息平平，步履沉重，应不是修仙中人。 这般打头，看着大概是武林中人。 然而这人皮肤白皙细嫩如女子，手上也没有常年习武的茧子。 或许是哪里来的富贵公子哥，乔装打扮体验江湖生活？ 半边身体浸在溪水中的龙擎天这般想道。 无论如何，这也是他这些天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天晓得他怎到了如斯倒霉的境地，再这样下去便只能身死道消了！ 龙擎天目中射出不甘的精光。 他好不容易，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的程度。怎可以就如此陨落在这种偏僻之地！ “这位小兄弟，你可还好？”没想到反是那灰衣人先开了口。 龙擎天斟酌着，此人甚是有善心，或可一用。 他面上做出个惊喜的样子来：“菩萨在上，终是有人来了！” 说着，他催动不多的灵力，吐出几口淤血来：“咳咳…烦请救命！必有重谢！“ 龙擎天此人生得极好。他眉目周正，五官俊朗。浓眉大眼，挺鼻薄唇。看着便一脸正气，让人心生好感。 此番重伤之下，肤色惨白，却依然有着一股凌然的英气。这般的人很容易获得信任与好感。 龙擎天自然知晓此事。他勉力抬起头，正气凛然道：“如若太过麻烦兄台，只望兄台可以将我的信物带到汴城。“ 他垂下眼，苍白的面上带着决绝的神色：“小生便只有这一个请求了。行囊里，除去信物外，还有百两的银票，便作与兄台的报酬了。“ ”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兄台可否应小生这一将死之人的请求？“ 这短短数语，便营造了一位倔强而真诚的少年情态。但凡这路过之人有些许良心，便会软下心肠，救他一救。更何况龙擎天判断此人是一名心肠不坏的富家公子。 果然，那灰衣之人满面担忧之色：“救人一命胜造千级浮屠，小兄弟你留些气力，我这就想法子来救你！“ 原来龙擎天不知怎的，大半个身体沉入了溪水里，只余肩部露出水面，一双手臂青筋暴起，死死地揽住一块巨石。 他松了口气，连忙喊道：“兄台万万当心！这溪水看着浅，实际下方只是一层浮沙，人一下去就难以起来了！” 那灰衣人点了点头，呼出口气，往龙擎天方向而来。 龙擎天并没有说出所有的事实。 这溪水不仅仅深若万丈，且其下有着上古的绝灵结界，保护着一处古老的洞府。 绝灵，即隔绝灵力的意思。这也是为何明明龙擎天是一名金丹修士，却只能如同凡人一般泡在水里。 这倒也不是紧要的。这灰衣人本也不是修仙者，此事不告知也无碍。 要紧的是，这上古洞府端地是邪门。要想进入，除去信物外，还需活人祭祀。 龙擎天本来在玉佩里大能的指引下高高兴兴地拿信物开启里洞府，谁能想这开门还需要一个活物祭祀？ 这活人之后再找也罢，可倒霉的是，虽然洞府未开，但绝灵的结界却张开了。 没了修为，龙擎天根本无法在深水之中存活。 也就因此，他差点就没了小命。 这灰衣人的到来真是恰到好处。既可以救自己，还可以作为祭品。一箭双雕！ 龙擎天暗暗欣喜。 不过，他的运道倒也一向如此的好。 那灰衣人慢慢地走近了。失去修士神识的龙擎天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 这灰衣人面若好女，四肢纤细。柳叶眉弯弯，眉目温柔，下巴也尖尖的。不过周身倒是有着一股浩然之气，不会被真的误认为女子。 龙擎天虚弱地垂下头。这虚弱倒也是真的虚弱。不过他全身的肌肉却紧绷起来，只等着那灰衣人靠近，便将他拉进结界里！ 正在龙擎天将要出手之时，只听头顶一声轰鸣，一个庞然大物猛地撞击在河滩之上。 “轰”！ 不单单是河滩上被砸出一个坑，鹅卵石四处飞溅，那小溪也震荡不已，溪水四溅，便如那山洪到来一般！ 龙擎天也真真是天道亲子。这一下，他非但没被砸出个好歹，反而从水中脱出身来，挂在了一棵树上。 他甩了甩脑袋，定睛一看，只见先前他与灰衣人所在之处，停驻着一艘巨大的飞舟。那飞舟宝光四溢，看着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龙擎天虽垂涎不已，却更是恼怒——谁人坏他好事！ 看这样子，那灰衣人该是没他那般好运了。许是被那飞舟压在下面了罢！ 这时，他胸前的玉佩光芒一闪。 龙擎天仿若在和何人沟通。他奇道：“为何要走？” “好罢好罢！师父说的是！” “一定要如此么？” “是是是，徒儿知晓了。” 走出飞舟的南宫玄冥忽地转过头。 适才他明明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但却一下子消失了。 龙擎天？ 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南宫玄冥眉头蹙起。前世北落师门身陨之事，或许不是意外。 “噗咳咳咳…” 飞舟溅起的沙石间，一道灰色的身影捂着嘴大声地咳着。 “你，你个逆徒…你要谋杀为师么！” 璃瑜披着斗篷，无措地站在南宫玄冥身旁。 这位便是老殿主？ 无怪乎璃瑜有些无措。实际是前任殿主北落师门在赤阳殿是头戴面具，身披重重黑袍，叫人窥不见相貌。 说起来，虽然璃瑜先前远远地见过，但这次才算是第一次真正的会面罢。 南宫玄冥勾起嘴角：“你装什么？还能被个飞舟压死了？” 灰衣人对他怒目而视，正欲开口之际，却瞥见了一旁的璃瑜。 他姣好的面上立时露出个和煦的笑来：“这是…呀，副统领也来了？”此人虽身型纤细，但却带着一股正气。这凛然的正气与柔弱的外表结合，很是让人… 让人惊叹于他的倔强，激起追随，以及，保护的欲望。 难怪老殿主不以真面目示人。璃瑜想。 那厢南宫玄冥已经和北落师门讲起话来：“你找为师做甚？” “你知道你有多难找么？” “为师又没让你来找！” “呵，我要不来，你不就没了？” “我呸！你个逆徒，有你这样咒为师的？” “喏，那么大一个绝灵结界，那么明显的献祭阵法，要不是我，你不就踩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