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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艇驶离元氏古堡，向普凡嫩施蒂尔山的方向行驶了半小时，才慢慢停下来。这个地方湖面宽广，两边看不到岸。

    元老爷和升阳戴着墨镜，躺在甲板的软床上，享受日光浴。抬头便是瑞士湛蓝清澈的天空，没有云朵，远处是阿尔卑斯山脉的雪峰。湖面微风浮动，小船也跟着水波摇晃，偶尔几声鸟鸣，打破空寂清冽的环境。

    元老爷很喜欢和升阳待在一起，他感到既安心又宁静，远离纷繁杂事，可以放空自己，感受周遭大自然的美好。

    升阳絮絮说着分开几个月发生的事，她朋友终于捉到逃亡国外的男朋友，两个人结婚了；春节时，国内很热闹，但是，长辈们总会围绕几个恼人的话题：做什么工作，赚多少钱，有对象了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什么时候生二胎，什么时候换房子；老婶的热心，让人很有负担。

    当升阳讲到，她脚踢凤凰男的时候，元爸爸忍不住笑出声。他觉得那个画面很有趣，他的小姑娘在讨厌的人面前，可以勇敢的说“No”，且有对抗与自保的能力。什么是自由？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可以拒绝不想做的。底层人的痛苦往往是追逐能力之外与得不到的东西，被自己和别人禁锢在一个圈子里，做事常常违背本心，然后渐渐麻木。好在，他的小姑娘没有麻木，她的灵魂还保持着天马行空的童真，她乐观、勇敢、善良、无畏，这不正是作为父亲最希望看到的吗？

    元老爷笑过一阵，然后说：“我很想见你的家人，想看看你的生长环境，也想知道，在没有我的25年里，你是怎样生活的。”

    升阳有点紧张，撑起上半身，说：“啊？你不是答应，不见我爸妈吗？”她的父母全心全意爱她，她不想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是以前，元老爷看到升阳如此袒护她的养父母，一定会不高兴。但是现在，他竟然完全不介意，“不要担心，我不会以你父亲的身份去见他们。”

    升阳：“那是什么？”

    元老爷挑眉，“朋友？”虽然他戴着墨镜，但挑眉的动作，该死的性感。

    升阳咽了口口水，又躺下去，“公司领导吧！”

    元老爷笑了笑，“那就这样说定了。”

    升阳转过身，背对元爸爸，“再说吧。”

    元老爷将女儿揽进怀里，“你不能耍赖，明明都说好了的。”

    升阳敷衍道：“我困了。”

    人躺着很容易犯困，升阳昨晚睡得晚，被小船一晃，真在元爸爸怀里睡着了。元老爷拉了拉小毯子，将女儿裹紧，也陪着她无比惬意地睡了一觉。

    升阳睡醒的时候，大概下午2－3点。元老爷从船舱里出来，吻了吻升阳的额头，“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元爸爸不说还好，他一说，升阳肚子里一阵“咕咕”响。于是，起身钻进船舱。

    舱内桌子上摆着一些食物，中间有一只酒精炉，上面架着一口小锅，里面白色的粘稠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泡。

    升阳：“奶酪？”

    元老爷笑了，“这么厉害？闻闻看，还有什么？”

    升阳又嗅了嗅，“葡萄酒……是白葡萄酒？”

    元老爷：“没错，这是苏黎世法语区比较常见的食物——奶酪火锅，三种以上的奶酪在白葡萄酒里加热，用面包沾着吃。”

    升阳用小签子扎了一块面包，沾着奶酪，吃了一口，咸奶中杂糅了葡萄酒的清香，由于加热，已经没有酒味了，“很特别，我喜欢。”

    元老爷发现他的小姑娘从来不挑食，口味能够适应全世界的美食，胃口太有包容性了。他边吃边说：“在瑞士，德语、法语、意大利语，都是官方语言，所以，习俗、饮食又分成几个语言区。”

    升阳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德语、意大利语也会说吗？”

    元老爷：“当然。”

    升阳：“那说句意大利语听听。”

    元老爷想了想，看着升阳的眼睛说：“Da　quando　ti　ho　visto，Yu　Guau。”

    升阳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从元爸爸的眼神里猜测，这一定是句情话。她微微低下头，不与元老爷对视。然后，她看到一碗红彤彤的汤菜，转移换题道：“这是什么？”

    元老爷：“提挈诺热汤，意大利语区的传统食物。”

    升阳：“它看起来很像中国的烩菜。”尝了一口，“像新疆那边的菜，也是用西红柿做汤底，这个汤多了奶酪味。”

    元老爷：“确实撒了奶酪。”

    升阳：“我想起来了，刚才的奶酪火锅有点像内蒙的干酪。新疆离这里远吗？为什么有相似的口味？”

    元老爷并不知道女儿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升阳说：“是不是成吉思汗西征到瑞士，将干酪和新疆烩菜带到这里？”

    元老爷：“先不说成吉思汗西征最远只到达土耳其附近的黑海海滨，并没打到瑞士。只说，他是蒙古人，怎么会传播新疆菜？”

    升阳点点头，“也对……”

    也亏了元老爷思维比较活跃，才能跟上升阳跳跃的节奏。

    饭后，升阳在甲板上挖冰淇淋吃，元老爷说：“你和苏医生谈恋爱了？”

    升阳一怔，她父亲果然对她所有事都了若指掌，不想骗他，点点头，“嗯。”

    元老爷：“我查了他以前的事，你想听吗？”

    升阳：“有什么特别的吗？”

    元老爷：“有。”

    升阳想了想，也别浪费元老爷的心意，“那就……说吧。”

    元老爷直奔主题，“他上大学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女人。”

    升阳想起曾经见过的林师姐，“林苑？”

    元老爷：“对，是叫这个名字。那女人大苏彦清两届，在苏医生大二下学期，她出国留学了。”

    升阳：“到瑞士？”

    元老爷：“没错，苏彦清为了林苑，也到了瑞士，同一所学校。”

    升阳：“他们在一起了？”她依稀记得，苏医生同她说过，自己没谈过女朋友。

    元老爷：“林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很出名，身边有不少男伴，她对性方面——很开放。苏彦清在瑞士两年，也没见过几次林。直到毕业前夕，林找到苏，请他帮一个忙。”

    升阳好奇了，“什么忙？”这么说，苏彦清真是暗恋林苑很多年，而且在瑞士，林苑根本没注意到有苏彦清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元老爷：“林怀孕了，找不到孩子的父亲。而且，当她发现时，已经过了做流产的时间。只能等胎儿长到五个月以后做引产，而引产手术，需要孩子父亲的签字。”

    升阳目瞪口呆，“什么叫——找不到孩子的父亲？”

    元老爷斟酌着字句，“大概是……她也不知道。”

    升阳直觉苏彦清要干傻事，“苏医生不会答应了吧？”

    元老爷点头，“他不仅答应了，还将林苑带回自己的公寓。”

    升阳：“我去！同居了！”

    元老爷：“算是吧！那段时间，苏为了支付林的手术费用，同时打了好几份工。”

    升阳想：即便是这样，林苑也没和苏彦清在一起，难怪他再见到对方时，眼神那么复杂。

    元老爷继续说：“等待手术、术后修养，这个时段大概有半年。”

    升阳：“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人没在一起吗？”

    元老爷：“林遇到了小混混，苏为了救林……被……”

    升阳：“什么？”

    元老爷：“轮奸。”

    升阳的心神猛烈一晃，不由得心疼起苏医生，那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成为现在的样子？

    元老爷：“然后，林苑就消失了。”

    升阳瞪大眼睛，“消失？苏医生因为她才那么惨的！！！”

    元老爷：“是的，她养好身体后，没有管苏的窘迫，直接离开了。”

    升阳：“woc！”忍不住爆了粗口！

    元老爷：“苏因此患上了洁癖，后来成为SM爱好者，喜欢玩轮奸的游戏……”

    升阳双手冰凉，“别说了！”她知道苏医生是M，却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M。他因为大学时的经历，不愿与人接触，却只能在当初的恶梦里寻找性快感……

    元老爷抱了抱升阳，“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升阳闭了闭眼，“别说了！”此刻，她对苏医生更多的是心疼，作为好朋友的心疼。那个毁了苏彦清半生的恶心女人，竟然还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当时她要是知道，一定会把她扒光了扔西湖里。

    元老爷：“你想知道，林后来的情况吗？”

    升阳：“不想！”

    元老爷：“可能会和苏彦清有关。”

    升阳一怔，还是抵御内心的厌恶，示意让元老爷说下去。

    元老爷：“林一直在欧洲生活，直到两年前，她在意大利遇到一个曾经的追求者。但是那个人已经结婚了。你知道，意大利那个地方——比较浪漫。”

    升阳：“她勾搭有妇之夫了？”

    元老爷：“她让那男人和妻子离婚，当时，对方的妻子已经怀孕。”

    升阳：“woc　woc，什么人啊，这么恶心！”

    元老爷：“男人把房子、存款都留给前妻，并同意支付前妻离婚后的生活费，直到她再婚。”

    升阳觉得欧洲这条法律很人性化。

    元老爷：“然后，他和林注册结婚，随后回国。”

    升阳：所以，她和苏医生才能在浙大遇到林苑。等等，林苑当时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和苏彦清叙旧？他们有什么旧可叙的？

    元老爷：“但是，婚后两年，林的婚姻并不幸福。”

    升阳：“这种贱人，幸福就怪了。”

    元老爷：“中国收入没有欧洲高，她先生没有积蓄，杭州的房价他们负担不起。东拼西凑买了婚房，却因为借款和前妻的生活费，经常吵架。”

    升阳鼻子里哼了一声，“她那样的女人，活成这样，不奇怪。”

    元老爷：“今年她怀孕了，现在正在办理去美国生产的手续。”孩子出生在美国，就能拿到绿卡。

    升阳：原来她找苏医生叙旧，是为了这个。忽然一惊，“她会寻求苏医生的帮忙？”

    元老爷看着升阳，“这样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什么做不到的！”

    升阳：我得打电话提醒一下苏医生，别再上那女人的档了！

    升阳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苏黎世比美国快6个小时，苏医生那边应该是上午十点半，他一般十一点结束门诊午休。

    苏医生自从离开中国后，经常和升阳联系，后来升阳被困炉城，消息回复得没那么及时，苏彦清也忙，两地又有时差，渐渐地，联系就少了。升阳从中国奔赴瑞士这几天，几乎没通过话。

    升阳等了半小时，给苏彦清打去电话。电话那端没人接听，她过了一会，又拨了一个。响了十多声，马上将要挂断的时候，响起苏医生低沉又疲惫的声音，“喂，升阳。”

    升阳：“苏医生，你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吗？”对方浓浓的鼻音，显示状态并不太好。

    苏彦清：“嗯，正在做一个试验。”

    升阳：“打扰到你了吗？”

    苏彦清那边笑了一声，“没有，快结束了。”

    升阳：“你别那么拼命，一个人在美国病了怎么办？”

    苏彦清低低地笑，“知道了！我很想你。”

    升阳看了看船头的元老爷，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最近，林师姐联系你了吗？”

    苏彦清一顿，声音冷了下来，“没有。为什么会提起她？”

    升阳：“就是突然想到。我也不认识你别的朋友。”

    苏彦清：“她不是我朋友。”可能他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僵硬，便缓了缓，“升阳，我这边还有一个重要的记录要做。先不和你聊了。等我忙完再打给你。”

    升阳：“你忙吧！忙完先睡觉，注意休息，按时吃饭。”

    苏彦清：“好，我挂了。”

    升阳：“嗯，再见。”那边电话很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