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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七，上班族的春节假期基本结束了。

    升阳十一月中旬回到家中，和父母说，出国半年存了休假，所以年前集中休息。年后要去南方出差，顺便和苏医生在杭州玩几天，然后，他也要回美国工作了。

    从升阳家的北方小城到杭州高铁5小时，飞机只需要2小时左右，非常方便。早晨在家吃完早点，中午就可以到楼外楼吃西湖醋鱼了。不过，升阳不太喜欢吃醋鱼，真就是醋和鱼的味道。也不太喜欢吃龙井虾仁，太淡。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彦清口味淡得像白开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但是，极度的自律，又将他的性口味养成重得像肥肠螺狮粉。呃，这比喻，升阳再也无法直视可可爱爱的螺狮粉了。

    相比于孤山楼外楼，升阳更喜欢植物园里的山外山。那里的特色招牌极品八宝鱼头皇，简直太美味！一只大海碗里装着半扇千岛湖鱼头、6只鱼圆、6个鲍鱼、河虾和各种菇类，配上鲜美的浓汤。苏医生只夹了几筷子，剩下的六人份汤菜，升阳一个人全部吃完。

    苏彦清看着空了的大海碗，笑道：“难怪你那么有力气！”冲这饭量，也该是有力气的！

    升阳眷恋地扫视桌上的虾爆鳝背、蟹粉虾、糯米藕、东坡肉和葱包侩，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听苏医生这么说，托着下巴想了下，随后，冲苏彦清伸出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再握掌成拳。

    苏医生笑容一顿，没琢磨明白，“什么意思？”

    升阳慢吞吞地说：“你想要，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还是拳？”这么复杂的动作解释起来，其实也只有两个字——干你！

    苏彦清明知是玩笑，还是忍不住内心一荡。没办法，他的小女朋友太会玩了！苏医生宠溺地看着升阳，用纸巾帮她擦擦嘴角，“吃好了吗？带你去浙大玉泉校区散步。”

    升阳吃饱心情好，眼睛笑成弯月牙，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点点头，颇为气势地说：“打包！”

    苏医生：……

    两个人十指相扣走过幽深静谧的植物园，走过白居易笔下“湛湛玉泉色，悠悠浮云身”的青芝坞，然后来到浙江玉泉校区。

    苏彦清：“我大学在这里上了两年。”

    升阳：“然后去了瑞士？”

    苏彦清：“是。”

    升阳：“为什么突然去瑞士了？”

    苏彦清看向远方，有些出神，自己一直追逐的那个背影、少年人的热血、十年岁月，仿佛一一在眼前划过。

    升阳：“在想什么？”

    苏彦清笑了笑，“没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

    升阳：“看你的眼神……特别像在回忆初恋。”

    苏彦清：“这么明显吗？”

    升阳点点头，“全写在脸上。”

    苏彦清：“那我应该注意一下表情管理了。”

    升阳：“你已经很注意了！再没这点真情流露，就更不像个活人了。”

    两人走过曹光彪主楼，邵逸夫科学馆，浏览了地质博物馆，路过图书馆的时候，苏医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苑刚从图书馆出来，和苏彦清直接四目相对了，她惊喜地说：“苏学弟！”

    苏彦清心里百转千回，想要转身，想要装不认识，更想流泪，但是，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牢牢隐藏，脸上是得体的笑容、恰当的愉悦，“林师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林苑将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去年回来的，现在留在浙大任教。你呢？”她仿佛刚刚看到苏医生身边的升阳，那姑娘一看就很年轻，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青春气息，“这位是？”两个人还牵着手，关系不言而喻。

    苏彦清：“这是我女朋友，俞升阳。”他又转身说：“升阳，这是我的学姐，林苑。”

    林苑大方的打招呼，“你好！我们以前就说，谁给苏学弟做女朋友，那真是好运气！”

    升阳应和，“是吗？哈哈，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林苑又对苏彦清说：“你现在在哪高就呢？”

    苏彦清扶了扶眼镜，“我在芝加哥大学。”

    林苑：“你在瑞士毕业后，咱们就断了联系。晚上要不要一起坐坐，叙叙旧？青芝坞有一家川菜很有名，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辣。”

    苏彦清目光闪了闪，一抹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笑道：“带女朋友出来玩，咱们改天再聚吧！”

    林师姐有些失望，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便告别了。

    走远之后，升阳看到林师姐还频频回头，“林师姐是你初恋？”

    苏彦清看了升阳一眼，“这都能被你猜到？确切的说，是暗恋。”

    升阳：“你去瑞士，是因为林学姐？”

    苏彦清笑了，“虽不中，却不远矣。”

    升阳：“你现在如果不想笑，可以不笑。”

    苏彦清慢慢敛起笑容，叹了口气，“升阳……”

    升阳不是看不出来的，而是从二人的气场中感知到的。虽然苏医生隐藏得很好，但她明确地感应到，他的慌张、心痛与不舍。林师姐那边的惊喜、怀疑、探寻和暧昧不明的情绪。她断定，他们俩一定有故事。

    升阳：“你这么多年不吃辣，也是因为林师姐？”

    苏彦清别过脸，不想揭开多年的伤口，“有时候，直觉太敏感，也很让人烦恼。”

    升阳：“如果你想倾诉，可以跟我说，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

    苏彦清：“我想说的时候，一定告诉你。”但是，他现在不想。

    这只是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两人游玩的心情。

    这几天，苏彦清带升阳逛了西湖的苏堤、白堤、断桥。升阳很喜欢楼外楼旁边的西泠映社，院子不大，却自有一股清幽的墨香。还有，西湖边上好多墓啊，秋瑾墓、苏小小墓、武松墓、岳飞墓。

    他们登上雷峰塔，俯瞰整个西湖，欣赏雷锋夕照。雷峰塔对面的净慈禅寺，便是十景之一的南屏晚钟，旁边的净莲素斋，斋饭很好吃。

    他们来到飞来峰，观赏石壁上佛像，游览灵隐寺，坐在台阶上听禅音。然后顺着天竺路到“知竹”吃素斋，饭后徒步去法净禅寺和法喜寺。再沿着弯弯绕绕的山路去龙井村喝茶，往山下走就是九溪十八涧和九溪烟村。这个地方春天最好看，升阳他们来得有点早。二月只有杏花开了，铺满了山间小路。到了山下就是钱塘江，顺着江边的之江路，便可以观赏钱塘江大桥，游览六合塔全景。

    他们还去了西溪湿地，在洪园喝下午茶，到鲍贝书院看书。苏彦清带升阳坐船夜游京杭大运河，打卡了的拍摄地拱宸桥历史文化街区。升阳体验了杭州特色——水上公交巴士。就是二月天气有些冷，坐在六人小船里，冷风嗖嗖，有点吃不消。

    在杭州玩了四五天，苏医生的假期也快结束了。升阳打算给他留两天陪陪家人，自己回家或者去云游。在回家和云游之间，升阳当然选择后者。她虽然和俞爸俞妈很亲近，但俨然已经形成两种生活方式，不见面就想，见面就吵。她的银行卡里有充足的余额，她打算先去西安住一段，吃吃羊肉泡泡馍，再到终南山问问道。待到三月去关中看油菜花，然后入川到成都看望小薇。

    小薇说，她和余警官不打算办婚礼，但是肯定要宴请双方家人。她到现在还没敢去见老王的大姑余幼琦她妈，关系太尴尬了。老人过年时，倒是见到了余蔚蔚，非常高兴，一直吵着要见见孩子的生母。余妈妈说，不管蔚蔚亲妈是外国人还是二婚大婶，她都认了，最关键的是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小薇确定下婚宴时间之后，升阳作为娘家闺蜜团一定要去呐喊助威。待小薇的事结束了，升阳想去重庆乘坐三峡游轮到宜昌，然后北上十堰，拜访武当山，最后去神农架闭关炼气。

    她刚到西安，找了家幽静雅致的民宿住下，便收到齐云山小道士上河的讯息。

    上河是升阳在修行群认识的，因为好听的声音。他总是温柔的、循循善诱的讲一些修行感悟。升阳很喜欢听，便加了好友，没事就爱找他聊天，两人久而久之成了朋友。相熟之后，升阳才知道，上河刚刚20岁出头，但已经入道很多年了，他的修行上师是位隐士。升阳没见过上河施术，只知道他卦无虚算。

    凌晨1点20。

    上河：你在哪呢？

    上河：[悄悄看]

    第二天，上午9点15。

    升阳：你大半夜的，发癔症了？

    上河：120。

    升阳：什么意思？

    上河：1点20。

    升阳：你1点20为什么还醒着？

    前些年，升阳上河聊天频繁的时候，上河基本8点多做完晚课就要入睡了。每天4点起床做早课。

    上河：我跟以前的朋友聊天了。

    升阳：我昨晚睡前还想起你。

    上河：我也是，突然想起你，所以和他聊完就问你了。

    升阳：哇，这是感应吗？

    上河：应该吧～

    升阳听过一种说法：你在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是他在想你，你有所感，所以才会想起他。

    升阳：我好像是10点多。

    上河：差不多吧，不过我朋友找我聊天，我就没找你。他心情不好。

    上河：和他相处是在几年前，他是一个特别纯真的人，那时候他都20多岁了，还和一个孩子一样。而且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留着空气刘海。我俩相差好几岁，当时聊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我感觉得出，他很珍惜那些饱含质朴的东西。

    升阳：空气刘海是什么？

    上河：[大笑][大笑]你看过火影忍者吗？里面的迈特凯。

    上河：昨天他突然和我说了一次网上……恋爱？或者说，不算恋爱，他不乱来也不瞎搞，现在快30岁了，只想找一个有感觉的，俗称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那种。

    升阳：对上眼，哈哈哈。

    上河：然后呢，我没有问渠道，他和一个叫空岛的女生认识了。

    升阳：异地吗？

    上河：嗯。他俩只有一个微信号，一个QQ号。

    升阳：网恋需谨慎，对方可能是个虬髯大叔。

    上河：其他的一无所知。怎么说呢，那个人消失了。

    升阳：其实，见不到人的恋爱，多数是自己的臆想。

    上河：是。他俩从来没说过什么暧昧的话，也从来没有多余的客套。我还看了一部分截图，感觉是——不是贬义和嘲讽啊——就是两个懂事的小宝宝在互相看，那些记录看着就傻傻的。很简单的，几个字几个字的，为什么啊，不知道啊。可是那段时间新闻说她那个地方死了很多人，她的号再也没有登陆过。

    升阳：热干面吗？

    上河：我朋友用情很真，通俗点说是丢了魂了，一股执念都倾注到找她又无从下手的缠绞和揉捻折磨之中。好在他多年来一直健身，身体还好吧，就是开始多梦，以前没有。

    升阳：因为平时牵挂吧！

    上河：我说了两个办法，他比较信科学，觉得很羞耻，想硬抗。

    升阳：羞耻什么？

    上河：大概我俩说到很晚了，他有一个空隙没说话，我就找你了。

    上河：我让他上表。上表主要靠真情，斋主自己真情流露，自己写出来自己的感受。

    升阳：我觉得这种情况，无论用什么办法，应该找到那个女生。

    上河：找不到了。

    升阳：上表的作用是？

    上河：一个是从另一个层面关联，一个是把自己的情志疏导出来，不然他憋坏了。久了就成实体了。

    升阳：另一层面怎么关联？

    上河：六月的时候，看看愿不愿意联系他吧。

    升阳：那你能帮他算出那个姑娘是死是活吗？

    上河：估计没了。

    上河：联系托个梦。

    升阳：天，真不在了。

    上河：一片坤土入地。

    上河：他一直骂对方，想着如果死了，警察会查记录，看到他发那么多应该会联系他。

    升阳：听着好悲伤啊。没算出姑娘离世的原因吗？

    上河：不知道什么原因。

    升阳：说起这个，昨晚昆仑散人发了条微博，关于神器的。

    升阳将昆仑的微博内容复制过来。

    粉丝问：神喜欢当年帝都朱姓男粉丝吗？粉丝有啥印象深刻的事？top　机密那种。

    昆仑答：紫禁城正式建造前，大部分宫殿都脱胎于道门在俗世间威力巨大的法器，肉身离别前曾赠与其道门制作的雷火炼，镇压一切邪魅，保全城五百年无大疫，一千年无大灾，后来热干面有灾，魑魅魍魉横行无忌，热干面的道士们进京恭请神器雷火炼，当时皇帝命神行宝船送雷火炼到热干面，安放在山顶，当晚天雷劈下，雷火炼开始充能，不多久便熊熊燃烧起来，巨大的火球伴着闪电环绕飞舞，热干面全境都能看到天空烧红的异象，当雷火炼被天雷劈到第三十六下时，变成了亮金色，光芒大放，周边百里邪魅被瞬间诛灭，霎那间远遁万里的邪魅真身被护送雷火炼的道人隔空抓住，镇压在雷火炼下面，雷火炼每年靠自然的雷火充能，近乎永动，几百年来每当邪魅积蓄够力量要出去时都会引得雷劈火烧，壮观的景象在当地的威慑力也十足，当年道士离开时说有雷神火神相护，没有邪魅敢进入热干面地区，道士还说这原本是用来守卫紫禁城的神器，要好好保护，热干面的道士痛哭流涕感谢，发誓誓死守护雷火炼。

    粉丝问：那么神奇吗，科学家有研究过吗？

    昆仑答：几十年前砖家亲眼目睹雷火炼工作时的震撼场景，雷声阵阵火光映天，不过之后的想法居然是可千万别把宝贝劈坏了，于是淘了款现代避雷针给免费安装上了，不过万万妹想到雷火威力远超想象，避雷针失效，天雷把建筑的地基都震裂，天火焚毁了建筑，最终雷火炼被避现代雷针损毁，砖家目瞪口呆后表示再研究研究，笑。

    放完两段微博内容，升阳又说：对了，之前他微博展示了一封粉丝来信的手写稿。

    升阳发了图，然后又复制“粉丝来信”的后续。

    粉丝问：那这些信众您见过面吗？有位是小姑娘吧？

    昆仑答：咽气后嘴里塞入的铜钱叫压嘴钱，阴间初审的时候会先问今生犯过何种错，造过做过何种孽，一笔一笔都要厘清说明白，这时一般会滔滔不绝的有一说一，还有带着些灵智的会故意漏说，有的甚至欺骗，这时刑罚就会增多加重到难以承受的地步，人世间哪有多少不犯错不造孽的，其解决方案就是压嘴钱，舌头被钱压着，听到问讯后呜呜呜的想说也说不出啊，阴差一看，既然你发音不清，且自己也听不清，那就算了吧，今生算做无罪，于是结束初审让其离开，好能进入下一个流程，有些临时工干脆收钱办事，拿着压嘴钱后不经认错认罪的步骤，直接把其带到下一流程。此姑娘在科学昌明的大城市，殡葬从业者只知道按流程走，其母略懂，坚持放压嘴钱，因为是略懂，所以不知道压嘴钱在火化前需要取出，殡葬业者也说没事，一起火化也没事……于是就这么一起起炉火化了……，有时间再续。（为免傻娃着急，先说后果，不拿出压嘴钱火化的后果，再投胎变哑巴。）

    升阳：我怎么联想到你说的空岛呢？[捂脸哭]

    上河：[惊讶]

    升阳又发了一张微博回复截图，上面有个粉丝说：封城前后，天上一直打雷，超级震撼。我保存了两段，日中一个满天金光色的雷，觉得非常特别就保存收藏了。

    上河：这个我也看了。

    升阳：你也关注他微博了？

    上河：我没有微博。别人转发的。

    升阳：是昆仑山上蔷薇花转发的吗？

    昆仑山上蔷薇花是升阳在昆仑粉丝群认识的姑娘，她一直自称是昆仑的徒弟，和师父梦中交流。有一次，升阳微博私信问昆仑，蔷薇花是你徒弟吗？昆仑回：不认识。

    上河：嗯。然后还有两段视频。

    升阳：噗，我这联想能力！视频是热干面打雷的吧？

    上河：对啊，金黄色的，还有一个雷网。

    上河：你怎么昨晚突然想到我了？

    升阳：好像因为声音。

    上河：[乌云]

    升阳：就想到以前认识一个声音特别好听温柔的人。无意识想到的。

    升阳：我真觉得空岛在热干面，是昆仑去世的小粉丝。我们要不要帮你朋友去找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