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是的。”泰瑞莎平静地回答，“但是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完全释放了对他的控制，他的所有权现在是你的。”

    朵拉挪亚双手绞在一起，焦灼地咬着嘴唇，不知该不该继续开口。

    泰瑞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眸澄澈，如同无波的古井：“你很担心，新的权柄，孙展？”

    “他是我的孩子，我很担心他的安危。”朵拉挪亚眼睛快速眨动着，含着隐隐的泪光。

    这让泰瑞莎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惊奇，毕竟身份高贵的皇族很少会流露出悲伤和担忧的情绪：“这可不像你，朵拉挪亚，我还从没看过什么事让你变得如此脆弱。”

    “据我的情报所说，孙展的基因来自一具祖神墓地发现的远古遗骸，和你，以及孙少将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想从他的身上提取远古基因，不是吗？”

    “最开始是这样…”朵拉挪亚嘴角抽搐般笑了一下，“但是，我是他的生身之母。”

    泰瑞莎瞪大了眼睛，露出了真正惊讶的神色，她的目光下移，朵拉挪亚同样用交叠的双手按着她自己的小腹，眼神十分脆弱。

    “你亲自生下了他？真有勇气。”泰瑞莎敛去惊奇轻声赞叹道。

    朵拉挪亚哀伤地笑了一下：“这很奇怪，不是吗，我们伟大的女皇陛下亲自插手制造了他的胚胎，我还傻到以为那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如果孙展的身体里有女皇的基因，那他算是我的孩子，还是我的弟弟？”

    泰瑞莎用标准的笑容回答她：“何必在意，对于皇族而言，血亲只是基因相似度的数值而已。”

    “不一样的。”朵拉挪亚轻声地说，“如果你也有勇气成为生身之母，经历那怀孕的漫长，分娩的痛苦，你会知道能够诞育一个生命的奇妙，你会和那个生命有难以割舍的联系，即使他身体里甚至没有你的基因。”

    “也许在很久之前我们就错了，基因的近似数值就能判定我们的血亲关系，但是，真正的亲情不是数值能够代替的。”朵拉挪亚的话语变得坚毅。

    泰瑞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再度以标准的微笑来回答：“我无法理解你的感受，我只知道，孙展，我势在必得。”

    “我明白！”朵拉挪亚激动地说，“我知道，女皇陛下是在惩罚我的愚蠢和僭越，所以她让我的儿子的基因前所未有的契合皇族，又让他成为皇权狩猎的权柄。”

    “女皇陛下正处在辉煌时期，根本不需要定下皇位继承人，现在开始皇权狩猎，只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朵拉挪亚勇敢地开口。

    “你还记得这里是女皇陛下的寝宫吗？”泰瑞莎提醒道。

    朵拉挪亚厌恶地摇头：“她不在乎我们说什么，她只在乎基因和力量，只在乎我们够不够强大。”

    泰瑞莎认真思考了一秒：“是的，她确实不在乎。”

    “我知道他们几个也是。”朵拉挪亚回头望着之前几位皇子皇女离去的阶梯，“他们如果抓住了我的儿子，只会马上提取他的基因，然后杀死他！不给其他人抢夺的机会。”

    “但是我知道你不一样。”朵拉挪亚猛地转头凝视着泰瑞莎，“我知道，你其实最像陛下，你只在意结果，不愿浪费任何时间，如果提取基因不需要杀死我的儿子，你就不会去做，因为你不想浪费时间。如果你得到了我儿子的基因，你也不会杀死他，因为你相信没人能够战胜你，对吗？”

    她好像求证一样看着泰瑞莎。

    “是的。”泰瑞莎坦然回答，好像天经地义。

    “所以把孙展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你会保护他的生命，对吗？”朵拉挪亚期待地问。

    泰瑞莎皱起眉头，用标准的疑问表情说道：“我只能保证，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会杀他。”

    “如果我能让你比所有人都更快地到达祖神墓地呢，你知道，自从祖神墓地的实验失败之后，所有通往那里的星际虫洞都消失了。”朵拉挪亚翻开了她的底牌。

    “你有祖神墓地的坐标？”泰瑞莎眼中泛起了光辉，如同即将狩猎的狮子，这一刻，她的表情鲜活了起来，和之前那些刻意做出的教科书般标准的表情不同，这兴奋的眼神，发自她的内心。

    “那位炎煌大帝机甲的驾驶员，能够提供坐标。”朵拉挪亚紧张地看着泰瑞莎，“你能答应我的条件吗？”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泰瑞莎斗志高昂地说，“成交。”

    “如果再晚上一会儿，在诸神机甲降临之前，我们就会被吃掉了。”老四轻轻出了一口气，赞赏地对孙展说。

    孙展却有些冷漠地斜眼看他：“召唤那具大帝机甲，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了？”

    “我能够算准这些怪物在这里出现吗？”老四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当然，我确实很想知道，那具大帝机甲里有没有驾驶员，如果有，那会是一个能够横扫我们所有人的对手。”

    “那可真是不错。”孙展讥讽道。

    感觉出孙展无论如何还是不能相信自己，老四不露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经过对峙和观望，蟾蜍和蛇鱼终于扑杀到了一起，在互相打量对手实力的时候，蟾蜍和蛇鱼都非常克制，但是一旦开始战斗，场面就非常的激烈可怕。

    蛇鱼长达数十米的巨大身躯猛地就缠绕到了蟾蜍的身上，蛇尾因为用力在地上鞭打，发出巨大的响声。

    蟾蜍鼓胀的气囊没有收回，无形中增大了体积顶住了蛇鱼的缠绕，蟾蜍的全身都充气一般膨胀了起来，而蛇鱼则试图将它绞杀。

    就在蛇鱼拍打着尾巴寻找能够憋死蟾蜍的绞杀角度时，蟾蜍猛地松气，然后吐出一根长舌将蛇尾黏住拖进了嘴里，猛地开始吞咽起来。

    蛇鱼紧紧绞着蟾蜍的身体，巨大的鱼头试图啃咬蟾蜍，但是蟾蜍身上光滑的黏液却让它屡屡失败，很快就被吞进了半个身子。

    蛇鱼痛苦地挣扎着，用身体鞭打着地面，但是一切无济于事，它的身体被蟾蜍开合的巨吻吞食了，蛇鱼的头部甚至被吞食的过程挤出了汩汩的鲜血。

    当蛇鱼不再挣扎，蟾蜍开始缓慢吞掉最后的残驱时，孙展和老四同时感觉到，他们很快就要成为餐后小甜点了。

    正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胜过雷霆的轰鸣声里，头顶的洞穴岩壁被撞破，高温的火焰落在地面，掀起了巨大的冲击波和烟雾，地下世界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