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和别人亲热，总经理会生气吗？

    第二个星期六上午十点半，洛城国际机场。

    “哟，小季，你大包小包装得都是什么？居然比女孩子的还能带。”易晗打趣地拍了拍他的黑箱子。

    “啊哈哈……易姐今天真是光彩照人，我差点没认出来。”季明礼摘掉墨镜，笑着和她打招呼。

    易晗在Dreams总像个大姐头一样，那里哪有穿私服的机会。好不容易有个小长假，衣裙搭配和妆容发型自然是别开生面。

    别看她总是大大咧咧的，真用心打扮之后那绝对吸睛。陌生人从旁边路过，都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

    “是啊，当初贺文彬把我忽悠进来的时候，他可是这么说的，”她轻咳了咳，微微扬起下巴，眼光一冷，学着贺文彬的语气：“‘易晗，只有Dreams这样注重实用价值而非浮夸表象的营业理念才更适合你。到我这里来。我会让你看到更辽阔的星空。’”

    她把贺总的样子模仿得惟妙惟肖，季明礼忍俊不禁：“结果呢？”

    “结果，我发现我每天80％的时间不是黑白灰就是黑白蓝。”

    “你至少比我多一个颜色，知足吧。”

    贺文彬的声音在他俩的背后响起。他看了一眼易晗身上的长裙子：“岛国冬城现在零下八度，你确定不再穿件衣服？”

    “等到了那边，会有人到机场帮我送外衣的。”易晗暧昧一笑，“不然行李会超重，我可不想浪费多余空间给羽绒服。”

    贺文彬知道易晗的男朋友对她向来有求必应，就道：“马上要开始登机了。走吧。”

    自由行分不同批次和目的地，可自由挑选同伴和时间。因此他们这一行人队伍并不算多。

    易晗走在贺文彬的后面，她凝望着前方男子修长挺拔的背影，有些怨念地感慨了一句：“真是的，为什么这个男人穿冬装都毫无臃肿的感觉，腿还是那么长……实在太不公平了。”

    “易姐身材也不差呀。”季明礼用不易察觉的温柔目光看着总经理，“总经理很会搭配衣服呢，他的休闲装几乎都没有相同色系的，但好像什么颜色穿在他身上都非常好看。”

    “行了行了，我知道，在我们小季心里呀，贺总他什么都好。你赶紧把这个会做饭的男人娶回家，让他快点名草有主，别再继续祸害春心懵懂的无知少女了。”易晗翻了个白眼，有点受不了地和他拉开半个手臂的距离，心想你当我不知道你手上那一袋子现切水果是帮他带的么。

    季明礼微笑着用手机从后面拍了一张总经理的私服照，将提前编辑好的岛国之行文案贴在社交app上，然后发了出去——

    “滑雪和温泉，你们觉得哪个更好？【疑问】”

    上传后还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刷新了几百条留言。易晗凑过来看了一眼，啧啧感慨：“你还真是敬职敬业，出来玩一趟都不忘帮咱们总经理包装人设。”

    “哈哈哈，其实我觉得还挺有趣的。”季明礼笑道，“反正账号开都开了，也要日常营业嘛。现在粉丝们都很喜欢贺总，大家都希望他能多上传点照片呢。”

    易晗左右看了眼，小声问：“那个姓齐的怎么还没来？我记得他很早就提交了报名吧，目的地就是岛国啊。”

    岛国自由行有好几支队伍，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更北边的长顺岛，毕竟那里纬度更高，对于戴腻了四季如春的洛城人民来说，去有雪的地方才是众望所归。

    易晗是因为男友在冬城，林禹寒对去哪完全无所谓，梅鑫宇纯粹是懒得额外做功课……

    反正有总经理这个美食百科全书在，吃吃喝喝方面肯定是不用发愁的。

    倒是齐昱，当初报名时候就毫不犹豫地说总经理去哪他就跟着去哪，怎么现在飞机都要起飞了也没见着他半个人影？

    “哦，你说齐助理啊，”季明礼很随意地将墨镜挂在自己的领口下，“工作没做完，我帮他临时改行程了。”

    那天晚上和总经理吃完夜宵回去之后，季总监立刻就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犒劳公关组底下的基层文员，在某餐厅大摆宴席，集体喝嗨，然后第二天全部请假。

    第二，把最繁琐最耗时的活儿统统丢给齐昱，美曰其名锻炼文字精准度和提升个人工作效率。

    第三，自己的工作量大大减轻，因此有更多时间帮总经理分担一部分事务，顺便中午和晚上督促他按时吃饭。必要时，“抢走”Micky帮总经理下楼买咖啡热早餐的跑腿活儿。

    “可怕……小季你比贺文彬还有魔鬼上司的潜质。”易晗想象了一下季明礼用春风和煦的笑脸对齐昱交待事情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哆嗦。

    “哪有，总经理交待我要仔细关照他，我自然应该多给他一些锻炼的机会嘛。”季明礼眼中的笑意更加模糊了。

    “哈哈哈哈，你这个死腹黑跟我还装什么装，”易晗锤了他一下，笑道：“反正我不喜欢他，来不了最好。那家伙一看就是心怀不轨，一想到出门外还带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我就浑身不自在。”

    季明礼笑了笑，分给她一盒自己在家里切好的新鲜水果。

    飞机准点起飞，从雪白的云层中步步攀升，最后定格成了苍蓝幕布下的一个小点。

    这个机型的头等舱本就坐不下几个人，易晗很“自觉”地换了位置，坐到Micky旁边去了，把总经理身边的空位让给了季明礼。

    “总经理，这些水果都是温性的，不伤胃，而且也没有放在冰箱里冰过。”

    飞机刚进入平流层，季明礼就把小桌板放下来，然后殷勤地把自己带上来的几盒切好了的水果摆出来，还贴心地放了一把叉子。

    贺文彬倒也没跟他客气，反倒是易晗在后面继续翻白眼，她从座位的缝隙里瞅了一眼，默默吐槽不带这么光明正大偏心的，我只有一盒草莓，贺文彬一个大男人吃那么多种水果做什么？！圣女果哈密瓜小蓝莓猕猴桃甜橙我也要我也要啊……！

    林禹寒在旁边说：“看不出来，季明礼那家伙，还挺会照顾人的。”

    “是啊，谁要能当小季的女朋友，那可真是幸福死了。”易晗干笑着，故意说得很大声，“我们小季人又帅又阳光又温柔又体贴，怪不得我老看到有姑娘在午餐的时候递情书呢。”

    季明礼额头一汗，下意识就看向贺文彬。

    贺文彬正翻看着平板电脑里存的一些美食攻略，握着叉子的右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哦？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既然有人邀约，那你以后也别老加班了，年纪轻轻的，遇到合自己心意的就多陪人家出去玩一玩，也免得董事会那边派来的眼线隔三差五就找话茬，弹劾我虐待员工。”

    “我是自愿加班的！”季明礼有些不开心地嘟哝着：“而且……我也没别的法子陪我的心上人了嘛……”

    后半句话说得不算大声，被飞机的引擎轰鸣盖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正在专注研究攻略的贺文彬，试探地问道：“总经理，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贺文彬刚咬了一小口切好的猕猴桃，没有抬头，

    “介意……”季明礼不自觉地把目光往他脸上瞄，“有女孩子追我什么的。如果我和别的人亲热，总经理会生气吗？”

    “嗯？”贺文彬终于抬起眼眸。他压低音量：“你爱找谁就找谁，何必问我。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季明礼有些恼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在乎什么？”贺文彬有些莫名其妙，“有人喜欢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你至少应该对喜欢你的女士放尊重一点，珍惜别人的心意，不要总是粗鲁又无礼地用下半身和人家相处。”

    听他的口吻，就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奸情却又毫不关心。

    “什么……我没有！”季明礼不喜欢他那种事不关己的语气，下意识解释了起来：“总经理，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和其他人……”

    “那是你的事，你不需要告诉我。”

    贺文彬偏过了头，没再搭理他，然后就一直闭着眼睛休息了。

    “……”季明礼也有点赌气，干脆不说话了。

    空姐过来询问是否需要饮料的时候，气呼呼的季明礼直接点了两杯冰镇柠檬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易晗解开安全带，路过他俩的座位旁还有点奇怪。

    俩人一个挨着窗户，一个挨着扶手，似乎想要和对方拉开距离。

    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愉快地吃着水果呢，怎么就突然闹别扭了？易晗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想着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好好问问季明礼。

    平稳的机舱里，贺文彬很快就睡着了。

    季明礼看着身边人沉睡的侧脸，不知不觉就想到了上一次他和总经理同乘飞机一起去岛国时候的事。

    那会儿他在洗手间强迫了贺文彬，还逼着给他用那些情趣道具……现在回忆起来，自己当时真的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也难怪贺文彬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不愿意主动搭理他。

    总经理睡着的时候，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又长又翘，嘴唇会微微抿起来，有些孩子气。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就伸出手，越过了贺文彬的座椅，把遮光板轻轻地放了下来。他的心里盘亘着许许多多的自责和愧疚，溢于言表，却始终无从开口。

    他暗暗地抱有一丝期待，心想只要能一直这样，一直陪在贺文彬的身边，一直陪下去……或许有一天，他就会渐渐忘记那个死去的人，会渐渐地对自己敞开心扉。

    一定会的。

    季明礼这么对自己说。

    易晗在洗手间里弄完面膜化完一整套妆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季明礼帮贺文彬把滑下来的毛毯重新盖好的一幕。

    他柔情似水的目光简直闪瞎了迎面而来的易晗的眼睛。

    看来——这朵绽放在悬崖之巅的野玫瑰，终于要被人摘下来了。

    如果是小季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比如，让总经理幸福。

    她笑弯了一双桃花眼。

    那时候的易晗还未曾没想到，这两个人的羁绊，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结下了。

    他们命里注定的那根红线，其实从来就没有断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