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贺总您一句话，刀山火海都不怕

    贺文彬躺下后就睡着了。

    季明礼在最后一次和公关组各成员核对明天发布会的每一个环节后，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露在被单外的手腕比起以前似乎又细了些，青色血管透过苍白的皮肤依稀可见。

    他想起刚才贺文彬说那句话时略带沉重的音色，以及眼中一闪而逝的无力感，心中已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季明礼联系了Micky，请他明天将总经理出席发布会需要的着装直接送到医院，挂断电话后，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病床上的男人一眼。

    “贺总，我会帮你找到证据的。”

    他调出专用的联络频道，给山杉发了个秘密指令。

    第二天早晨，贺文彬和季明礼一起吃过早饭后，见到了共同来到医院梅鑫宇和易晗。

    易晗走在前面，一进门就看到季总监正握着贺总的手，贺总脸上有些恼羞成怒的神色，俩人谁也不让谁

    “总经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您回酒店前医生要做最后检查的，换上衣服后就不方便了。”季明礼态度诚恳正经，但握住他胳膊的力道却是霸道。

    易晗也听说了季明礼那套厉害的按摩术，还想着跟他学一学，忍不住打趣：“贺总，你就从了他吧，这几天小季也辛苦了，又要照顾你又要忙发布会的事情，你看他那黑眼圈，估计超过三十小时没有好好休息了吧。”

    贺文彬实在挣不动他，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毛病的时候都被这个狡猾又恶劣的男人整得够呛，现在受了个伤更是雪上加霜。

    易晗倒是不介意他脱衣服，正想开口说正事，却看到季明礼冲着她试了个眼色，瞬间明白了过来，她看向贺文彬，笑着伸出拳头：“总经理，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咱们肯定能渡过这次难关的，我还盼着下个月万圣节的主题晚会呢。”

    贺文彬坐在床上，也伸出手和她的拳头碰了碰，眉宇间丝毫不见昨夜那些疲惫无力的痕迹，他从易晗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紧张，也明白女孩想要传达的暖意，对她微微一笑，无声地安抚着她紧绷的情绪。

    “贺总，我刚叫了造型师，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咱们尽快开始吧。”

    Micky提着贺文彬今天要穿的西装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得极其吸睛的男人，身旁的助理手上拎着大大小小化妆包。

    易晗见状忙闪人：“那你们看好时间，我先撤了。咱们到会场见。”

    那男人开始麻溜准备工具，贺文彬却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愿意。

    季明礼看了那男人一眼，而后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凑到他耳旁轻声道：“总经理，人是我叫的。今天全洛城的主流媒体都会到场，也是您第一次正式在公开场合亮相，公众形象的维护还是很有必要的。您别看Simon人年轻，他可是圈内最炙手可热的造型师之一，放心交给他吧。”

    他拍了拍贺文彬的肩，低声安抚。

    “我知道您不喜欢这些，发布会一结束就马上给您擦掉。所以暂时忍耐一下，好吗？”

    贺文彬冷睨了他一眼，对这种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十分不感冒。

    他哼了一声，拿着衣服就去换了。

    “贺先生五官和皮肤底子都非常好，就我个人而言，不太推荐很浓的底妆，”饶是见多了漂亮皮相的Simon也不由得称赞了一句，“肤色有些苍白，如果是参加酒会，可能需要多上一些阴影和高光。”

    季明礼忍不住插嘴：“我们总经理一表人才，气质出众，请帮他做一个在镜头前最能凸显本身优点的造型。”

    贺文彬在这方面虽不如娱乐圈艺人那么讲究，但他衣柜里也不是只有商业人士的三件套标准搭配，无论是西装礼服还是休闲日常，他的穿衣风格都让人印象深刻。

    大概好看的人就是套个麻袋都好看。Simon默默想。

    但这次毕竟是严肃正式的发布会场合，贺文彬明白季明礼的用意，他想到冉浩泽那一头闪瞎眼的金色长发和西装牛仔裤高帮靴混搭的蜜汁审美，每次商场相逢，都让旁人以为这是黑帮交涉，就说：“我没什么要求，只要看着是个正经人就够了。”

    季明礼：……

    Simon拿着刷子的手差点没捏住。

    弄发型之前，医生还特意进来帮他换了次新纱布。一圈圈的白色棉纱揭下，他左后脑下方那道狰狞可怖的缝合伤口逐渐展现出了全貌。

    缝合处的皮肤有些泛红。

    季明礼不是第一次看，之前有两次还是他帮忙换的纱布。有那么一瞬间，他差一点就伸手想去摸。

    一定很疼。

    他看着贺文彬全程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在医生帮他重新包扎好后，Simon才开始做发型。

    “好可惜，这么漂亮的头发……”对美有追求的人自然也会对美好的消失感到惋惜，看着那伤口附近被剃掉的头发，Simon看上去十分遗憾。

    他好奇地问贺文彬：“贺先生的头发颜色很独特，是在谁家染的？”

    比酒红更柔和，但又比深茶色要明亮，他的头发是那种介于红酒和红茶之间的独特颜色。

    贺文彬说：“没有染，是天生的。”

    “真的？”混血儿？Simon心想，难怪他五官漂亮得惊人，皮肤白得不像话，眼睛颜色也和一般的华国人不同。

    “嗯。”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天生是这样的发色，真独特。”Simon由衷地赞叹，

    季明礼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很早以前就想问的话：“总经理是不是小时候尝尝被误认为是女孩？”

    贺文彬的坐姿因为这句话显而易见地僵硬了半秒。

    难得能见到总经理吃瘪，季明礼心里痒的不行，要不是现在有外人，他真想把贺文彬按墙上好好搞一搞。

    哦，现在可不能按。最好还是趴着，还能进得更深……

    季明礼陷入某种脑补之后，眼神一下变得深沉了起来。

    “行了。”Simon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围着贺文彬来回看了又看，仍旧还在为那句“正经人”的要求而没能发挥出他的最高水准而感到遗憾。

    他笑着递出一份私人名片卡，“贺先生以后如果有需要，记得随时联系我。”话落，还不忘眨眨眼，“不过下一次，我希望不是媒体发布会，而是红毯啊，结婚啊这样轻松愉悦的场合。我保证，有贺先生在，其余所有人都只能是陪衬。”

    “谢谢了Simon。我们总经理向来只当主角。”季明礼拉开车门，对他挥了挥手。

    贺文彬在一旁冷嘲：“我当主角，你得意什么？”

    “我可是睡了主角的男人，当然有得意的资本。”季明礼信誓旦旦地道。

    “等下发布会的时候，希望你还能拿得出这样的底气。”

    “只要有您在，我什么时候都有底。”季明礼凑到他耳旁，暧昧道：“可进可退，轻重兼备，您想要快就快，想要慢就慢……”

    贺文彬沉默了一阵，才道：“季明礼，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成败在此一举，你不想干，我随时换人接你的班。”

    “我干我干，我为贺总刀山火海，赴汤蹈火，只要您一句话。”他故意把那个动词重读，还伸手理了理总经理的头发，“风吹乱了，我帮您弄弄好。我们贺总可是全洛城高富帅前三甲，首次出镜不能随便将就。”

    提到这事情贺文彬就来气，“……那个榜单没有参考价值。”秘境的舆论效应之后，很多业内八卦都眼巴巴地盼着他从前几位掉下来，结果倒是股价先跌了两轮，总经理的魅力排名竟然纹丝不动。

    冉浩泽此时要是知道自己手里拿的就是个废稿，恐怕都能直接气昏过去。

    俩人拌嘴似乎都成了习惯，季明礼有意绕开那些沉重的话题，尽量转移贺总的注意力，让紧绷了好几天的气氛得到一时半刻的放松。

    说实话，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贺文彬就算亲自出面，恐怕也极难挽回局面。有些能成为决定的证据，不动些手段，是寻常人无法拿到的。

    他知道贺文彬的计划有一部分对他有所保留，但他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从中助力。

    只要最后能达成目的，对他季明礼来说，什么手段都是可行的。

    他只希望贺文彬能尽快好起来，少操点心。无论用什么方式。

    很快车就开到了酒店，为了避开门口成群结队等候的记者们，季明礼今天特意挑了个低调的商务车来接贺文彬，还绕到了侧门后面，他停好车，把贺文彬送进大楼。

    “贺总，大堂里都是记者。您从这边上去吧，Micky就在楼上，现在大部分受邀媒体应该已经进场了。”

    贺文彬看了他一眼，季明礼知道他要说什么，唇角轻扬：“放心，我会找个网特别好的地方，保证不掉链子。”

    无论如何也要对得起自己这几天通宵达旦的工作成功，季总监底下的人已经在待命了，只要发布会一开始，他马上就会按照计划行动。

    贺文彬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季明礼忽然叫了一声：“总经理。”

    他脚步一顿，见底下的年轻男人露出一个笑脸，“我们会赢的。”

    贺文彬不置可否，神态自若地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会输？”

    他上楼后并未马上进发布会现场，而是绕到了走廊拐角的洗手间，接了个电话。

    “Vi，我差不多搞定了。你确定要这样吗？”白逸飞小公子有些担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贺文彬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你怕了？”

    “不是怕，我只是担心你……真的有必要这样吗？”计划好了后面的每一步棋，却唯独没有把自己的安危考虑在内。贺文彬就算不告诉他具体细节，他都能凭了解猜到他想怎么做。

    “已经没有选择了。”

    镜子里映出一双淡漠冷酷的眼睛，贺文彬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拆了自己头上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