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二爷的规矩，不碰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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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在府里待了好几日，祝倾有着郁长风见过的最冷淡性子，虽养眼，却不可作弄。终是觉得无聊了，便大摇大摆出了门，声势浩荡往河街而去。踏进花楼之前，郁长风对祝倾笑道：“你莫跟着我了。”

    祝倾只看了一眼那鎏金招牌，消失在他目光内。

    一个时辰后，他复又现身于这张可卧四五人的软榻前，一剑刺穿了塌上赤裸女子的胸膛。

    郁长风赤着身体，一手支着头，斜斜看他，似是毫不在意险些被共赴云雨之人送上西天的事实，笑道：“阿倾啊，这种时候，你还作梁上君子，不合适罢。”

    “二爷院里若有中用的人，我自不会出现在此。”祝倾不理会他的调笑，收了剑便推门而出。

    隐身在喧嚣的花楼内，入耳皆是淫词浪语。

    祝倾恨不能闭塞五感，却要关注二爷屋里动静，那些姑娘们的话便一股脑进了他耳朵。

    “云琴不是心气儿高，做着家主夫人的美梦么，怎的今儿进了二爷的屋？”

    “家主？呵，那尊佛可不跟二爷一般，来我们这小小樊楼。她若真想勾搭上家主，不得先爬二爷的床……”

    说着便是一阵笑闹，待笑够了，又有人问：“二爷的人，家主还肯要么？”

    “他们可是骨肉至亲，谁知道在府里是不是互通有无呢？”

    “哈哈哈好一个互通有无！”

    祝倾便一只耳朵听着屋里动静，另一只耳朵听着这头的闲言碎语。

    她们说，郁家原来有位三姑娘，死在五年前一场刺杀里。兄妹二人为了保护大哥，皆以命相搏，最终只活了一个。从那之后，郁长轩将二弟视作命根子，不管他要什么，都满足于他，好像要将对三妹的那份亏欠一齐补足给郁长风。

    郁长风是个混不吝的，某次心血来潮看上了大哥极其宠爱的娈宠，不知男子是何滋味，也讨来尝了新鲜，尝试过便抛还脑后。自那之后，都传郁家这两兄弟是没有心的，可以往天府求富贵，万不可求真情。

    偏偏有人要往火坑里跳，偏偏要爱上这风流浪子。

    据说二爷早有未婚妻，虽然玩得开，却有一点，从不碰处子。

    从前有一良家女子仅街头一瞥，爱上这位眉眼带笑的二爷，知晓他不碰处子的规矩，竟自堕风尘，毅然决然找人破了身，沦为一时奇谈。

    有人问过二爷缘由，可是嫌她们稍欠风情？他只道，此生欲娶处子为妻，岂能乱来。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却变了味。坊间又传，只要二爷睡了某家的处子，便会娶其为妻。

    于是一夜之间，多少未经人事的姑娘装作风月老手，欲引其与之春风一度，万一真被二爷娶回家了呢。

    传得太过分，传到二爷那位未婚妻耳中。那位苏姑娘是个烈性的，听说自己因郁长风的缘故与风尘女子被混作一谈，当即要退婚。苏家自然不肯，她便离家出走了，却不知怎的惹了肃月山庄，她爹派人来天府求救，一来二去，天府便与肃月山庄结了仇。至于肃月山庄为何要对郁长风痛下杀手，没人多想，只当是那杀手院睚眦必报。

    郁长风理好了衣衫推门而出，去瞧他的小护卫隐在何处。

    旁人终于发现了屋里尸体，一阵惊呼。

    郁二爷要娶妻了。城中热闹至极，满城老少都等着看传说中的十里红妆是何场景。

    眼见快到迎亲之日，苏家姑娘却失踪了。苏家一口咬定，正是肃月山庄的杀手头子洛守掳走了他们小姐。

    恩怨未了，祝倾只好又陪着郁长风去寻他未婚妻。

    由人打头阵，二爷却一点不着急，慢悠悠掉在后头，十天半月，游山玩水，仿佛失踪的不是他即将迎娶过门的妻子。

    祝倾了然，是了，他是无情浪子，任何对他妄动感情的，皆是咎由自取。

    夜幕下江面平阔，被空中明月洒了满江碎金，郁长风躺在船头吹风，不知想到了什么。

    “阿倾，陪我喝酒。”

    “二爷，对不住，我不会。”

    “说了别叫二爷，叫二哥。”郁长风躺着看他，笑道，“阿倾，你是昆仑掌门之子罢。”

    祝倾心头一惊，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知道了多少？

    “你莫要紧张，我也仅是猜测。阿倾，你如此惊才绝艳，何以此前江湖中从未听说过你这号人物，却忽然被昆仑派遣至我身边。是以我猜，你与那昆仑掌门定是关系匪浅，我瞧他年纪也够做你爹了，没想到，竟是真的？”郁长风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脸上神情似乎想要祝倾夸他一夸。

    他自顾自道：“昆仑是不是终年积雪呐，定然很美。”

    顿了顿，郁长风又道，“跟你一样。”

    月光铺在身后，祝倾脸上神色晦暗，教他看不分明，他伸手道：“来这里躺着，你不喝酒，陪我吹吹风也好。”

    原以为跟此前一样不被搭理，不料祝倾今夜意外顺从，果真躺至他身侧。

    郁长风侧过头看他，却见他死死盯着空中一弯上弦月。

    “阿倾——”

    他似乎喝醉了，呼吸间的酒气喷在祝倾面前。

    “昆仑虽美，然山中寂寞，他日你若无聊了，记得来找我。”

    那张脸愈来愈近，祝倾清晰看见他含笑的桃花眼，此刻满眼皆是自己，这才发现，他唇边有一道极浅的梨涡。

    “是我糊涂了，”郁长风痴痴望着他，自嘲一笑，“知君仙骨无寒暑，你又岂会与我等凡夫俗子一般……”

    被这样露骨的目光望着，无人可以逃脱，祝倾也不例外。

    “抱歉阿倾，我跟大哥说不会染指九天谪仙，我好像……食言了。”

    说罢两人竟已额头相抵。那双惯会摄人心魄的眼眸更近了，紧接着，祝倾感觉唇上传来温热触感。

    等那双手缓缓覆上他腰际时，祝倾忽然清醒过来，一掌推开了他。

    灼热酒气顿时远去。

    他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