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试探

    并不是没关系的，他以往信誓旦旦地说应该有关系，事实上可能的确也有关系，我承认这种关系，但尽力避免它造成影响。考了三次理综成绩不算差，但离心理预期也有些距离，叫人大跌眼镜的是我的优势学科反而拖了后腿。心态的确不是很好，但是我有种脱离一切而逐渐放松的错觉，除了住的地方不一样，每天会跟秦玥一起上学，我妈妈也开始给她做饭带过去，还有一些别的小事，好像是我从谷底慢慢往上爬了。是不是真的一切都能回去以前的样子，即使我明白肯定回不去，但仅仅回到那种人为的平衡态我也觉得很庆幸很知足了。偶尔会想起来经历过的事情，但床头柜的抽屉我再也没打开过，他的消息也一条都没有发过来过，我更不可能给他发些什么，那好像一种彻底的投降，我仍然拒绝做这种事。反倒那天之后妈妈就很少缺席我的午饭和晚饭，当然加入秦玥之后感觉更热闹了，她比我想得在应对家长的时候更如鱼得水，她说话的时候我就安静地吃饭，偶尔补充几句，她也这样对我，妈妈很高兴我们之间相处得这么好，并经常叮嘱秦玥帮助我学习——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人人都需要学习，只是学习的方向和对象不一样而已，我还挺高兴她能跟我相处得挺好的，好像我们站在一个阵营里，不过这个阵营的名字不叫高考，而叫versus哥哥/单秋，而且这个阵营是隐形的，没有人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

    我们就像普通的高中女生那样学习，考试，看别人谈恋爱，每天中午快乐干饭，周末的晚上在睡觉之前玩一会儿，她偶尔会过来跟我一起打游戏，肖岚惊讶于我们的关系发展之迅速，不过她也很乐于见到这一点，因为这样她也能把更多的时间分配给可怜的男朋友。后者已经因为成绩的问题被父母勒令好好学习了，而帮手就是肖岚本人，据说她要盯着他刷题还要看他改错，还好秦玥不这么对我。圣诞节的时候我们还互换了礼物，我给她做了拼贴贺卡和一时兴起的拼豆作品，她送了我她自己编的手链，她送我的贺卡上有公式，还贴心地画了函数图像，是一颗爱心，还有巨大的Thank　U在背面，其实不很圣诞，但也不影响欢乐的节日氛围，更何况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圣诞节不放假，元旦可是要放假的，而且这样就可以冲突掉一次考试，所有人都很高兴。肖岚送了我一盒去校门口小店买的彩墨，我送的是一小盆多肉，这个圣诞的确过得一如既往地快乐。

    我很少看家族群里的消息，似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我，而董事长本人更是鲜少说话，不过偶尔看看里面她们聊家常也挺有意思，还可以收获奇妙表情包。秦玥偶尔很活跃，但她也习惯这样忽略我，但在圣诞节后的某一天晚上她忽然私聊我说，“你是不是很久没跟哥哥说过话了？”“嗯，”我回复说，“你要过来或者让我过去吗？”“不用了，打电话也可以，”她打字飞快，屏幕上继续显示，“你可以打电话吗？”“等我找耳机打给你，”我打字如是，然后放下手机开始找耳机，然后重新寻找手机。

    “你为什么不试探一下哥哥的态度呢？”她一接通电话就说，“我看他另一个号今天发了朋友圈，写的是‘今天终于结束了’，我截屏给你看？”在我回复之前她就已经截图过来，我看不懂图上是什么，不过她下面的评论写得很清楚，“恭喜哥哥专利下来了！/拉炮”“嗯，所以呢？”我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才问她，“这又说明了什么吗？”“因为这个是国外公司的事，所以你们时间不同的时候不沟通也很正常，但是现在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她解释说，“要不就发个表情包过去然后说发错了，就发亲亲之类的，你试试嘛。”“好奇怪，不想发。”我兴致缺缺地回复，没什么话可讲，其实拿什么打扰他我都觉得不适合。“好吧我坦白，”她泄气地开口说，“是二姨叫我问一下怎么回事，她看你最近回消息都不勤了，也不好意思老是找你，跟哥哥说话呢他也不愿意多说，她有点着急所以才拜托我的。让我完成一下任务吧好去睡觉吧好心同学！”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说，“好吧，那我去发一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他不跟我发消息也不给我打电话了。”“难不成每次都是哥哥给你发消息打电话吗？”她没忍住问道，“之前都是别人给他打耶，虽然他的确很忙但是也会尽力回复的，所以你为什么不主动试试呢？”“你说得对，”我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我被惯坏了，被动惯了所以现在主动反而有点不适应，我立马就发可以吧，不挂电话。”“那敢情好，”她听乐了，又说，“我去倒杯水喝。”我立马又想起了那个带走他好几个月的电话，现在又有些悒悒，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翻到D打开他的对话窗口。上面的消息已经被我因清理微信内存清空过一遍，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不像秦玥的反而攒得越来越多。我发了小兔子亲亲的表情包，没有撤回，过了一会儿发了一句“发错人了，不好意思”，为了不崩人设（不被看出来我仍旧在生气）没有打句号，还特意发了新的道歉表情欲盖弥彰。我什么事也没有，应该看不出来什么别的情绪吧？

    “我喝完了，怎么样？”声音继续传过来，“回复了吗？”“还没有，”我打了个哈欠说，“哪儿能——”

    “在洗澡。”

    那么快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有消息回复过来，手机振动的声音大得似乎都能让秦玥清楚听见。“消息这不就来了吗，”她表示非常满意地挂了电话，我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接了董事长打过来的语音电话，淋浴的声音传进来。

    “给谁发的亲亲，”他的声音和水声一起传过来，我等了一会儿，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才开口，“给秦玥发的。”生怕他不相信，我还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特别好，她教了我好多小技巧和学习方法，我感觉我都能裸考清北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不生气了？”

    “生气。”我有些惊讶地回答。

    “很诚实，”他笑了一会儿才说，“宝贝好乖。”

    “你说这个词不会觉得起鸡皮疙瘩吗？”我没忍住问出了口，“我是说，宝贝这个称呼，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不然你想让我叫什么？而且我还没有儿化音，”他似乎心情很好，然后又说，“你觉得宝贝好还是宝贝儿好？宝宝也可以？”“不要把我叫得那么低幼化，”我抗议说，“不过非要选的话——还是别叫了。不对，你为什么说我还在生气？”

    “上次我就那么走了，换谁不生气，”他关了水，我听得到他拿毛巾擦头发的声音说，“不过你真的很沉得住气，三个月了，还是我叫妈妈才请得动你。”

    我愣了，他绕这么一大圈就等我给他发亲亲的消息！“我要挂电话了！”我已经感觉到脸上开始烧红，又说，“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别挂，”刚刚穿好衣服的人的声音穿过布料出来，“我要亲亲。”

    “那我再发个表情包意思一下，”我捂着脸愈发紧张，但又小心翼翼地补充，“这可以吧，可以吗？”“不行，”他好笑地说，“你不亲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接不接我都打，或者你更想打视频电话我也可以接受……”“别别，”我赶忙拒绝说，“亲，亲，都可以亲。”我咽了口口水下去，吸了吸鼻子，然后对着话筒嘟嘴，让上下唇分离，“啵”的一声顺着信号传过去。“我想你了，”他说，后面应该还有话，但我已经把电话挂掉了。他发过来一个省略号，然后是“晚安”。我也回了晚安的表情包就拆了耳机放下手机重新躺下了。秦玥肯定不知道自己“助纣为虐”抑或“为虎作伥”了，我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又羞又恼地想，好像没有谁能怪罪，也没有人能指责，只是我一直缩起来而已……早知道就不要一时冲动试探别人了，结果反而是被试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