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中
两天后。 夜晚，唐景闰往守卫服里多塞了几件衣服，照旧出门前往自己轮值的岗位。三天时间，他身上的痕迹已经消了大半，身后还有些不适。 他没有失职的习惯，即使那位长官已经通知过，他还是想在自己的岗位上守着。 寒风里唐景闰抬起头，发现放哨的位置已经有人了，那人整个人斜靠在栏杆上，时不时哆嗦一下。 唐景闰沉默地走上前，那人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清来人后更是火冒三丈。 坎迪原本被安排在唐景闰之后站岗，经常偷奸耍滑晚来早走，和他安排在一起的人拿这老赖没有办法，谁让这人脸皮厚呢，唐景润则是根本没注意过和他搭档的人是谁，不管他迟来或是早退。 这人冒火不是没有理由，原本他能美滋滋地睡到凌晨再过来，却被突然安排帮别人顶班，因为原来那家伙今天不来，杨杰那个老头拖家带口，就拿自己这根光棍使。 坎迪心里盘算，现在这小子居然过来了，还差点吓死老子，这件事不能就他大爷的这样算了。 坎迪二话不说，冲过去狠狠捞起唐景闰的领子，瞪大双眼盯着唐景润。原本凶恶的动作，因为坎迪矮了对方半个头，变得滑稽起来。 唐景闰嫌恶地挣开那人的双手，现在他不想别人碰到他。 “你干什么？” 坎迪看着自己的手，他看唐景闰一副瘦了吧唧的样子以为这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还有点儿脾气啊。 “姓唐的，上半夜你一个人守，你爷爷我不伺候了。”坎迪想，这人来了，就得好好用用。 唐景闰抿嘴，觉得挺好笑，这无赖真把自己当地头蛇了。 “如果上半夜我走了，班长会怪谁呢？” “呸！姓唐的，你丫敢！” 坎迪像要把眼珠子凸出来似的，恨不得吃了唐景闰。 唐景闰不再看他，直直地站在正中央，坎迪见这人居然不理自己，气得像只猴一样上蹿下跳。 “垃圾，等着吧，老子抓到你把柄非要你好看。呸！” 那人一边离开一边向这里啐了一口，唐景闰皱眉看裤腿上口水，一抬头，人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人嘴咋那么损呢，唐景闰纳闷，用泥土把裤腿蹭干净，拍了拍手掌，继续守在一片夜幕里。 凌晨1：00，换岗时间到了。今天唐景闰没有等待，径直回了家。 “滴！滴！” 正准备洗漱时个人终端响了，唐景闰打开界面，是两条讯息，发件人是……休斯。 休斯：景闰，我要回诺曼星了。 休斯：你想我吗？ 唐景闰沉默着，没有回复，直接删除了消息。 他还来找我做什么？睡前唐景闰迷迷糊糊地想。 反正都和我没关系了。 是啊，没关系了。 唐景闰做了个梦，朦朦胧胧的。 他睡眠不好经常做梦。 梦中他依旧在家里，地面上的家。外面的天色好得出奇，深蓝的天空，金黄耀眼的光照进窗内，灰色的床单，棕色的衣柜，泛黄的书籍，还有书桌上浸泡在光亮下苍翠的绿植。脑海内突然闪过一双同样苍翠的眼睛，但他没有细想，因为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迷幻绚丽，唐景闰沉醉在这场视觉的盛宴中，就像曾经看到彩虹那样，贪婪地捕捉那些珍贵的色彩。 “景闰！你在看什么呢？”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休斯？我在看外面，天好漂亮。” 休斯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不以为意。 “那有什么可看的，天天都一个样。” “斯塔卡的天空经常是这样吗？”诺曼的天空可不会经常这样，唐景闰有些向往。 休斯对此避而不谈，他抱住唐景闰，撒娇似的说： “景闰，别生气了嘛，是我的错，我不该说你土里土气丢脸，景闰最好了。” 唐景闰看着休斯别扭地倚在自己身上，高大的身躯缩起来，栗色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着，眼睛被遮住了，露出挺直的鼻梁。唐景闰的心软了起来，他抬手抱住这个大型婴孩，揉揉那栗色的发顶，没有想象中柔软。 但是，他觉得不止这些。 “还有呢？” “……” 怀中撒娇的人停了下来，沉默着一动不动。外面的天被盖上灰色的幕布，剩下一丝或两缕挣扎的残虹。 休斯开始微微发抖，他紧紧圈着唐景闰的手腕，唐景闰的脸色染上苍白，但是他没有挣脱，他在等。 休斯抖得越来越剧烈，他知道躲不过了。休斯直起身，重新把唐景闰圈进怀里，双臂勒得紧紧的，生怕怀中人逃脱。 “景闰，我要结婚了。” 唐景闰抽搐了一下，休斯抱得更紧，声音像只困兽。 “爸爸要我回去，景闰，你知道，我不能拒绝。” “……我呢？” 外面下起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唐景闰好久才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 “景闰，我，我还是爱你的，我可以经常回来看你，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休斯急切地说着，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呵。” 唐景闰轻轻笑了，脸上堆满嘲讽。休斯直愣愣地看着他，就在他以为休斯会像无数次那样直接逃走时，休斯突然倾身上前。 “我们还没有上过床对吧，啊？” 他被休斯扑倒，双臂也被紧紧禁锢。休斯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唐景闰颤抖着将自己蜷缩起来，闭上双眼忍受着这非人的待遇。 好难受，他想喊人来救他，却觉得更受侮辱，更何况没人住在他附近，他一直都是孤零零的。 这个Alpha他反抗不了。 他遭受的残忍对待，没人会知道。 “景闰……景闰？” 什么？ 唐景闰谨慎地睁开紧闭的眼，发现休斯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样耀眼的发色似乎能点燃黑夜。他焦急的询问仿佛真的很关心眼前人。 是了，那个人，高高在上的少将。 唐景闰缓缓平复身心，但依旧警惕地注意着对方，他暂时还被困着双手不能动弹。 “景闰……景闰……” 那人轻轻地松开禁锢，不知疲倦地呢喃着他的名字，眼睛也一直没离开他。唐景闰放松下来，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双眼睛：被水浸润的绿色，包含着世间一切柔软，此时那双眼睛只看着自己。 唐景闰突然不想反抗了，他看着他。 那人起身，把他轻柔地抱着，轻拍他的后背，就像家人还在时那样安慰他。 唐景闰鼻子开始发酸，他想哭，那人鼓励似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朦朦胧胧的，那人离开了，唐景闰裹好被子，依然觉得冷，最后抵不过寒冷，清醒了过来。 外面下雨了，枕头一侧有些湿，是流过泪的痕迹，唐景闰盯着那儿发呆，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原来天气变化太快，感冒了。 唐景闰慢吞吞地起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清新的绿植，又想到了那个梦。 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