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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

    火狐想错了,付涤非还真是寻人去了。

    唐铭谦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舍得睁开眼了。一睁眼就看见一排堪比雪狸先生的白牙。

    “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有了反应,唐铭谦连人带被一咕噜滚到床脚下。

    “淡定,别激动。”冰刀伸出手隔空安抚他,又不敢碰,“我就是看看你醒了没。”

    唐铭谦往下看了眼,身上穿着睡衣,又把被子扔回床上,站起来勉强和冰刀平视。

    哼,他要穿个拖鞋还指不定谁高呢。

    等清醒些,浴室的图景在他脑海里一帧帧闪过,他咽了口唾沫,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我有没有大小便失禁?”

    “哈?”冰刀被他奇特的脑回路逗笑了,退到门边,“这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你得问别人。”说罢笑这傻小子现在还顾着面子,要不是老大把他捡回来,估计那玩意儿得废。

    别人?

    辨别过后,这人声音和浴室与他对话的人确实天差地别。

    “小朋友,想起来了吗?”冰岛扔给他一双拖鞋,头朝门偏了一下,“老大等你呢。”

    唐铭谦随着冰刀经过带桥的楼台,后院种着10多米高的凤凰树,透过羽毛状的叶片,阳光散落在地,树旁是花圃,栽种着一些颜色清淡但是叫不出名字的花。

    还有一间屋子是凸出来的,三面都是大的落地窗,透过其中一扇能看到里边宽敞的布置,只有办公桌,沙发,书柜,办公桌上的东西再简单不过。

    低调又奢华?!

    “别瞎看,那是老大的办公室。”冰刀轻轻碰了下他的后肩示意走快点。再穿过一个走廊就是用餐室。

    冰刀拉开门,即使里边的人背对着他们,冰刀依旧颔首,“老大,人带来了。”然后把门关上了。

    用餐室很大,此时里边只摆着一张正方形的小几,有虾饺,叉烧包,奶黄包,鱼片粥等各类港式早茶,唐铭谦折腾了一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面前这位朝着窗户的大佬还是没有转过身的打算,他默默吞了口口水。

    就是大佬这身影有点熟悉。

    这排场,几乎比他们家都大。唐老爷子还算好伺候,豆浆油条也照吃不误。

    付涤非听见动静总算回过头。他刚运动完洗了澡,穿着宽松的休闲装,发梢还有点湿润。

    “又是你?”唐铭谦简直给跪,这是什么孽缘。

    付涤非没有接话,反而道,“我佩服你的勇气。”

    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和廖氏兄弟硬碰硬,还没什么后台。

    他说罢在唐铭谦愣怔的表情中补了一刀,“既勇敢又愚蠢。”

    唐铭谦此时八棒子打不出个屁来,自从得知救了他们三个的也是这位,给他解药性的也是这位,嘴皮子都软了,哪还能和人硬刚。

    “大,大佬,我饿了。”他抬起头,声音软软的,手专门配合着揉揉胃部以示他的胃现在是多么空虚。

    付涤非失笑,“随意,我又不是没让你吃。”

    和人刚的时候倒是硬气,现在倒是蔫得不行,乍一看还真像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唐铭谦立马盘腿坐下,身子倒是挺得笔直,手已经爬上了桌子,刚夹到一个虾饺犹豫道:“大佬,你不来点?”

    “我吃过了。”付涤非淡声道,却在小几另一边落座。

    哇塞,唐铭谦心底升腾起一股愉悦,敢情大佬这些饭都是给他准备的?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付涤非怎么从酒吧老板成了大佬,和那些黑道上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但他冲劲儿大却并不意味着傻,该问还是不该问他心里有数。

    “谢谢大佬,您家吃饭真讲究。”付涤非刚咽下去个虾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大佬却不是接梗王。

    “不,是因为你药性发作强,需要补充能量才准备的。”付涤非看着他的吃相,这饭有这么好吃吗,“短期内你的早餐都需要很清淡。”

    大佬一席话砸的唐铭谦虾饺咽不下去,转而菊花一紧,讪讪地放下筷子。站起来,在付涤非疑惑的目光中鞠了一躬,“谢谢大佬救命之恩,今后一定......”他想不起来自己能帮别人干啥,尬在那里。

    “吃吧。”付涤非把一碗粥推到他面前,“这次是我还你的债。”

    “还我的债?”

    “是啊。”付涤非摇摇左手手腕,给他看上边的表。

    “害,客气,这点小事。”唐铭谦这回不客气了,饿了半天大口喝粥,很快面前的虾饺就被他一扫而空,爪子伸到了付涤非那边的奶黄包。

    “那俩人和你什么关系?”付涤非好奇道。

    “唔,大学同学。”

    付涤非心领神会,轻笑了一下,点了根烟。微弱的烟草气息向唐铭谦这边弥漫,他看到了香烟上银色的过滤嘴,以及含着过滤嘴的薄唇。

    不知为什么,他又咽了口水。

    唐铭谦从不抽烟,谈不上反感,也不太喜欢抽烟的人。这人抽烟的姿势却莫名高贵大气,甚至让他想模仿。

    “有时候一腔热血不总是明智。”

    唐铭谦闻言,喝粥的时候慢下来,大大的眼睛透过碗边观察付涤非,不知该赞同还是该反对。

    他救邰雨桐的时候什么都没想,捅了娄子差点把两人都搭进去,如果不是这位,估计他菊花不保。想到廖刚那张脸,他胃里抽搐了一下。

    付涤非将他的一切表情纳于眼底,长时期勾心斗角和紧绷的生活让他形成敏锐的视觉和直觉,留心所有人。却头一次有种看人的脸就一清二楚的感觉。

    唐铭谦如同白纸,什么都藏不住。

    “现实比你想象的复杂。”

    唐铭谦的眼神太单纯,即使一回国经历这么多糟心事,依然是那副不谙世事的表情,总引着付涤非想在上边描画点东西,“你信不信,就算警察及时去了也没有用?”

    唐铭谦呆呆地摇着头,“不知道。”

    真的,他现在才想起来,那最后事情怎么收尾的?

    他当时居然没考虑到后路。

    “能力达不到去硬闯只能是一场灾难。”付涤非惜字如金,一天的话都给了他。

    他的生活中斧凿痕迹过重,太刻意,所以看某些人过成这样实在新奇。

    唐铭谦彻底呆滞了,不解地看向对面的人。

    付涤非微笑,得了,这都是对牛弹琴,他干嘛费七八力教一个根本不可能考虑这些事的人。

    也许生活就是充满了不期而遇和无序混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