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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挑拨离间

    筑春峰。

    瑞雪初融,万物始发。

    又是外门杂役弟子辛苦劳作的好时候了。

    封誉穿得一身杂役弟子的灰布旧衣,他相貌俊朗,长发高束,宽肩窄腰,看着十分惹眼,怪不得会有许多人倾心于他。

    不过此刻,这个未来万人迷还只是埋在尘土里的璞玉。除了扶珩,怕是没人在意他长相身段。

    而且,扶珩自认为虽然比起封誉差了些味道,但自己也还是长得很好看的。即便跟他那些个天之骄子的后宫没法比,但是在同门弟子当中也一向很受欢迎的。可偏偏就只能够做个戏份少得可怜的炮灰。

    在飘渺仙宗做外门弟子,就是帮还未辟谷的内门弟子洗衣做饭,跑跑腿,喂养灵兽照看仙草罢了。

    虽然说得好听,倘若能在每年六月的外门弟子大比中得胜前十名,再加上修为筑基,就可以入内门。可杂役弟子若要修习上课,需得干足够多的活,挣得足够多的点数,才能兑换听课、领取功法丹药的资格。

    有的外门弟子甚至在这里干了一辈子杂活。上辈子拼死拼活干苦工努力修炼的扶珩,也是在这打工了十多年才入内门,可惜没几天就被赶了出去。

    扶珩无心修炼,自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现在的身体比之上辈子还要不如,完全废物一个,也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遂乐呵呵看着封誉除了一上午,整整两亩田地的杂草。他累得腰酸背痛,几乎走不动道。

    一回头,就看见扶珩歪着身子坐在草地里。他今日穿的宽松随意,不过是普通青衫,唯有腰上束的玉缎看着矜贵,更衬得腰肢柔软纤细。一手撑着脑袋,垂下的衣袍露出皓白的腕子,嘴里还鼓鼓囊囊嚼着话梅。

    晓得封誉看自己,便露出个欠欠的笑,被津液润泽的唇瓣微张,红色的舌尖向外一顶,吐出个梅核。

    封誉的目光便落在他脸上,视线微微一滞。

    这幅脸皮与扶珩身姿颇为不衬,封誉不由想起秦越说的话,这副人皮面具确实——好丑。

    扶珩好心情地眯起眼睛,看着封誉脸色微沉地离开。能给主角受多添点堵,就是他待在这的意义。

    接下来几天,他孜孜不倦地在封誉努力辛苦打工时带各种好吃好玩的。甚至开始拉着跟他一起做杂役的弟子消极怠工。

    日上三竿,天气渐热。更别提他们这些个辛苦劳作的杂役,那身弟子服已经汗透了,满面愁容地叹气。可偏偏不远处的篷子里传出几个人哄闹嬉笑声。

    这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摆了许多有趣的凡间小玩意。几个弟子们小到五六岁,大到十四五岁,都对这些颇为感兴趣。他们玩腻了丢在一边,最摸不透的便是骰子玉牌了。

    见这些个小家伙目光落在上面,扶珩直起身子凑过来问道:“会打牌吗?”

    小弟子们面面相觑。

    “叫声好师兄,我教你们。”

    当下几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大喊:“好师兄!”

    中气十足,震得远处在挑水的封誉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扶珩背对着他,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仍然是那副软趴趴的坐姿,瞧着就很没精神的萎顿样子,但却很受弟子们喜欢。

    临时来休息的秦越也是其中一员,他在内门中虽然也人缘不差。但还是隔三差五出来找封誉和扶珩,奈何封誉话不多总在打杂,他便爱跟着扶珩玩。见他一伸手将那骰子拿起,玉白的骰子夹在干净白皙的指尖,瞧着很是养眼。

    “瞧见这面上的一个点吗,这是一……”他声音慵懒微哑,总像是没睡醒一般提不起劲,但却很好听。

    都是聪明的孩子,听他说完,就大概知道玩法了。扶珩便将骰子丢回去,又懒懒地半躺着。

    瞧着他是又要睡觉了,秦越便打算找正一个人挑水辛苦得封誉。刚准备走呢,就听已经闭上眼的青年缓缓吐出一句话:“你们玩玩看,赢了是有彩头的,想要什么都可以从师兄这拿,但凡是师兄有便给你们。”

    孩子们爆发出一阵喝彩,都笑吟吟地谢扶珩。

    今天下午要帮封誉哥哥的事也被秦越忘在脑后了。秦越起初两把输了,到第三把已经摸到门路,再往后便越杀越勇。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果然是秦越赢了。

    十局四胜,可谓是压倒性胜利了。

    被大家摇醒的扶珩这才睁眼,听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夸秦越多厉害。当事人被夸得羞红了脸,水润的黑瞳亮晶晶的看他,像只讨赏的小狗乖萌乖萌的。

    “不错呀,我弟弟就是棒,学什么都快。”

    两人在门内一向是以兄弟相称。听他用沙哑的声音夸自己,比这一群人吹捧都叫秦越耳热。

    少年俊郎的脸上带了些骄傲之色。

    “阿越要些什么奖励,这么聪明的孩子,就连天上的星星,都该摘给你。”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就晓得说大话,不知羞。”秦越瞪他,但这些天已经习惯被扶珩这么调笑了,“我要喝酒,就是上次来时你给我尝的那个……”

    边说,还边舔舔自己的唇瓣,露出怀念的表情。

    啊,小奶狗好可爱。

    不愧是优质养成系攻君。被萌到的扶珩胡乱点头,被秦越期待的眼神盯了好久才想起来去纳戒里找。

    糟了,扶珩对秦越露出个抱歉的笑:“我好像喝完了。”

    “那、那不要了。”嘴里说着不在意的话,但秦越的表情委屈极了,眉毛都成了到八,可怜巴巴地低下头。

    “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了。”扶珩揉他狗头:“过几天宗门开了,我再带你去坊市买,买一大坛,喝不倒你!”

    这才把小嗲精哄乐了,两人起身要回去。刚一抬头,却见到封誉面无表情地站在棚外,像是等了许久。斜落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无端地叫人觉得有些落寞。

    扶珩悄悄撇他一眼,又有些纠结。

    他是下了决心要取代封誉,可看着对方这般不善交际被弟子们孤立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可怜。不过同情归同情,为了自己远大的理想,他还是不能放过他的。

    疯玩了一个下午的秦越这才想起来他原本是约好了要帮封誉做任务攒门派点数的。他心虚地张了张嘴:“封誉,我、我在跟他们玩、”

    对不起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了,扶珩突然摇着扇子打断他:“太阳都下山了,快走吧,封誉再不交任务,今天的杂役便白干了。”

    “嗯。”

    封誉率先点头,转了身子。这下秦越也不好说什么了,略紧张地握住扶珩的手,跟着两人离开。

    这一路上,封誉步子迈得奇快。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也并非真的如表面那么冷静。

    两个小孩一个比一个心绪不宁,始作俑者倒是悠哉悠哉享受着晚风。

    每日挑拨离间进度+1

    飘渺仙宗平日里都是封闭的,没有领到门派任务的弟子们不得出宗门。但每月十五、三十,宗门大开,弟子们便可以出山游逛,但需得在天黑之前回来,所以也走不到哪去。

    秦越一大早就出来找封誉了,在屋内张望半天,只看见迷糊打盹的扶珩。

    “别找啦,他去功德堂听师兄师叔授课了。”

    “哦……”秦越有心为昨天贪玩失约的事道歉,想了想又道:“那要不等封誉下了课再去吧?”

    “傻子,你等他,怕是等到天黑宗门关了才能出得去。”

    辛苦做了半个月的杂役,好容易能兑换到上课的机会,恐怕不是有人赶他,封誉是不会出来的。

    看他面色还带着犹豫,扶珩拢了拢衣襟,“今日你封誉哥大抵就能引气入体正式修行了,手里没个趁手的兵器可不行,我带你去多宝阁,给他挑一个送去吧。”

    秦越已经动摇,再听他又补了一句:“也算是赔礼道歉了,放心吧,没有收了礼还生你气的道理。”

    两人这才出了仙门,在飘渺仙宗下的云间坊市转了一圈。尽买的是吃喝玩乐的东西,最后才去多宝阁挑了把剑出来。

    是把品相不错的宝剑,虽然是凡品,但在新来的外门弟子中,已经是少有的宝贝了。就连秦越自己都抱着宝剑看了半天,有些眼馋得收进裹布里。

    扶珩看着可爱又好笑:“要是喜欢,就自己拿着把,再给你封誉哥挑一把?”

    “不用了不用了,”秦越头摇得像拨浪鼓:“师兄们说,等我修为提升门派会发放佩剑的。”

    扶珩又乐呵呵地夸他懂事,两人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亲兄弟俩。只可惜这“好哥哥”不做好事,扭头就带着秦越去了酒楼喝得稀里糊涂。

    从天喜楼出来,秦越已经说不清话站不住脚,窝在扶珩怀里才能走。扶珩也晕晕乎乎不太好过。

    谁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才第二次喝酒酒量就这么好。他一边喝一边用灵力催发 ,才勉强将秦越灌倒。

    将秦越送至住处,扶珩将他抱着的宝剑从怀里抽出来,低声问着已经闭上了眼睛,微微打鼾的少年。

    “阿越,佩剑我替你送给封誉可好?”

    秦越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回应,扶珩这才替他掖好被子,转身离开。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却还留下一片酡红的霞。飒飒晚风摇动黑沉的树影,他一人手拿酒壶在萧瑟林间跌跌撞撞前行。

    快要到自己住处时,已经月朗星稀,半点瞧不见路了。扶珩打了个酒嗝,只觉得前面的树分成了两棵,来回交换晃动。

    他仔细眯着眼看了又看,伸出手指向右边的树干,笃定道:“这个是假的。”

    【那是真的树】系统忍不住出声提醒。

    只是它话音未落,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扶珩连连后退几步扑通倒在地上。

    【……】

    天上飞过群鸦,风声萧瑟,扶珩就静静地仰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暗沉的天空流泪。

    【宿主,你怎么了?】

    “……”

    沉思良久,他深沉道:

    “我腰断了。”

    摔下的地方有块石头正好硌到腰椎,痛的人倒抽一口凉气 更不巧的是那把新买的宝剑也背上。被这么一撞,居然断成两截,还在背上留下火辣辣地口子。

    “打击假冒伪劣产品!”

    【……】系统选择忽略宿主总说的那些听不懂的话,继续道:【宿主,你还不起来吗?封誉已经在你后面看了半天了。】

    “!!!”早不告诉我!

    他手忙脚乱想爬起身,封誉已经几步走到他跟前,面无表情地看他。

    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已经接近成年人。居高临下地看扶珩,从扶珩这个角度,只觉得他夜色下淡漠的神色分外阴森恐怖。

    甚至封誉下一秒掏出一把刀来解决了他这个挑拨离间勾引自己竹马的贱人扶珩都非常觉得合理。

    “你哭了。”扶珩愣住,他已在脑补月夜杀人分尸了,封誉却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决定装傻,在封誉弯下腰来靠近他的时候,打了个酒嗝,把满身的酒气蹭在对方身上。

    扶珩觉得封誉挺天真善良的,自己这么挑拨离间鼓动大家孤立他,这人居然还相信自己帮自己。只好按下心里小小的羞惭,闭眼装死。

    从醉酒撞树的人身上大抵得不到答案,封誉只扶起他,将扶珩的头靠在肩上,往回走。

    这是不太常见的。

    封誉生来警惕,虽然扶珩救过两人,秦越也十分信任他。但封誉就是无端地感觉扶珩对他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他也慢慢发现,每当有人想靠近他与他攀谈交好,扶珩总会有意无意阻止,似乎在刻意引导周围人孤立自己。不过封誉本就不想有过多人情往来,他一心念着变强报仇,也不屑于和外门弟子一块混日子。

    自己可以算得上一穷二白,资质又差。按理说没有任何可以图谋的,但人心险恶,他不得不防。遂这段时间一直疏远扶珩,连带着总是跟扶珩一块的秦越关系也淡了许多。

    换做之前,封誉该是不会管他的。

    偏偏方才见他眼角发红含着泪,又让封誉想起已经搁在脑后的一场梦。

    今日在修习心法,由老师教他们体悟天地灵气,开拓经脉,才能引起入体。变算是脱离脱离凡人,走上道修之路了。

    他是四灵根,资质很差,几乎与凡人无异。天地灵气不与他亲近,更难为他掌控。眼见着一同修习的人颇有进展,他却还停留在感悟天地灵气阶段,不免有些心焦。

    正当那时,他忽然感觉丹田出隐隐有温凉灵气涌出,与周身水灵力遥相呼应。顺着那一若有若无的联系,他才看到这天地间浮现的精纯灵力。

    这一瞬间,丹田灵气为他所控沿着经脉蜂拥而出,将天地间灵力牵引过来,几个吐纳之后,他已经将原本极为抵触自己的灵气纳入丹田。

    ——引气入体成功了!

    惊喜来得太快,他都有些茫然。外门弟子以三灵根居多,四灵根算是底层。引气入体算是道坎,三灵根的弟子也大多要卡个月余左右,甚至有人几年摸不着门路的。

    一同来上课的人都艳羡不已,一遍夸赞他运气好一边向他讨教。只是封誉清楚,他能成功大抵是体内那团来历不明的灵气的功劳。

    直到他将这股灵气完全运化,封誉也没搞明白这灵气从哪来的。带着疑问往住处走的封誉,就碰见了摇摇晃晃醉酒的扶珩。

    看他被玉缎紧束的纤腰、听他低声软语,再到他躺在地上,眼尾泛红噙泪。

    有些被刻意模糊的记忆,在这一瞬间突然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