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公司
第二天如期到来。 不论昨夜暗中酝酿了多少风暴，今天依然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邵寻正在看一份刚呈上来的调查报告，一阵轻微的“咚咚”声打破安静，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响。 他道了声进，秘书随即推门而入，站定在办公桌前，恭敬地将手中的几份文件向前递出，“邵总，这些文件需要您签下字。” 邵寻示意她搁在桌上，一手拎过签字笔，不疾不徐地对这几份重要文件审阅起来。 宸越是一家年轻的创业公司，尽管成立时间不长，但时常能抓准时机，决断敏锐，仅用两年就已迅速站稳脚跟，仍有继续强盛之势。 邵寻现今的身份是这家公司的副总兼股东。 纵然顶着副总的头衔，但公司上下几乎都心知肚明——谁才是这家公司的实际决策者。 几份文件很快浏览完毕，确认没什么问题后，邵寻便提笔签上了名。 签完后，秘书小姐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在办公桌前，面露出几分踌躇。 邵寻看了看她，温和道：“还有别的事？” “邵总，那位光元科技的曹先生早上又来了。”秘书秀眉微拧，神色为难道，“他一定要见您，我告诉他您今天不在公司，他还是在接待室里赖了一小时，刚刚才走。” “光元？”这个名字有些陌生，邵寻在脑海中粗略搜索了一圈，没能找出任何信息。 “是。邵总您可能没印象了，之前XX项目的时候，咱们和他碰过一次面……” “和宇亚的那个项目？” 她这么一提醒，邵寻便想起一些事来。 前阵子的确听说过有一家风格独特的公司。估计是他们先接触的宇亚，所以把宸越当做了竞争对手。说实话，他们那种体量的小公司还入不了宸越的眼，但对方却始终上蹿下跳，不厌其烦地骚扰，当时公司内挺多人都把这事当笑话来说。 邵寻也收到过几条骚扰风格的短信，不过对于这种没有署名又瞎说梦话的傻逼，他一向是拉黑举报套餐处理。 想到这，邵寻便感到有些无语。 这个项目全程都是沈庭瑞去谈的，他记得他也就是因为别的事去宇亚时碰巧在楼下见了那个小公司的老板一面，结果这就把仇恨给拉过来了？路柏桓有毒？ 秘书表情满是无奈：“邵总您不知道，前两天曹先生就来过一次。那天您不在，曹先生可能是喝多了，情绪比较激动，一直说要让您付出代价，最后来了一队保安才把人劝走。” ……得，这还是个脑残。 难为秘书小姐把撒酒疯闹事说得这么委婉。 让秘书小姐把这人直接列入大厦访客黑名单后，邵寻唇角轻轻扬起，笑容如春风拂过，“辛苦你了，下次如果碰到这种事，记得第一时间报警，千万别受伤了。” 即使早已看惯了上司这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那俊美的笑颜仍是分外具有安抚效果，秘书小姐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又聊过几句公事后，她合上整理好的文件夹，笑靥如花对邵寻告了辞，便轻快地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 快要走到门口时，邵寻突然又开口把她叫住。 “对了，和宇亚的合同怎么样了？” “已经给到法务那边了，今天上午应该就能审好。”秘书小姐答道。 “嗯，那你待会儿直接打一份给沈庭瑞……”邵寻顿了顿，又道，“算了，还是先拿给我吧。” － 邵寻拿着合同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外时，秘书室正有几个女孩聚在一起欢快地小声聊着天。 他隐约听到一句“沈总也太好玩了吧”。 其中一个坐着的女孩抬头瞥见了门口的身影，忙用胳膊肘推了推其他人，几人立马回过身来站好，齐齐甜笑：“邵总。” 邵寻笑着应了一声，走到那扇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果不其然，虚掩着的门里正传出清晰的说话声。 他象征性地在门上敲了两下，便一把将门推开。 沈庭瑞正窝在办公桌后的豪华座椅上，满面愁容地打着电话：“妈，我真没空……不是，非常满意，但我真的没感觉啊……”看到邵寻进来，他登时眼一亮，“哎，先不说了，邵寻找我有事儿……好好好，我一定跟人家好好学……挂了啊拜。” 挂断电话后，他立马正襟危坐，像是上学时认真等待上课的模样，狗腿道：“寻哥。” 邵寻走过去，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座椅上坐下，把手中的合同放在桌上，随口道：“又是相亲？” 一听到“相亲”这两个字，沈庭瑞又姿势一歪瘫在了椅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提了……我妈刚又给我发了一堆简历过来，问题是之前那一堆我才见了三个啊。而且你知道吗，我妈她现在是年龄差十岁以内都来者不拒，我靠比我大十岁是什么概念！你说我妈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昨天见的那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好吗，还是双胞胎！本来以前还有你在前面顶着……”说到这时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小心地瞄了眼邵寻的脸色，“但你不是没顶住么……现在一提到你我妈就说……” 眼看着邵寻脸上的笑越来越和气，沈庭瑞咳了一声，小声快速说完了后面的话：“说我要是还拿你当榜样的话就该好好向你学不让她老人家操心。” “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么？”邵寻慢悠悠地说，“你相了这么久的亲还没被女孩儿揍过，我都觉得挺神奇的。” 沈庭瑞连忙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疯狂点头示意保证不再乱说话。 挂着沈总头衔的沈庭瑞风格和一众少爷们不太一样，形容起来，大概就是一个……嗯，地主家的傻儿子。 沈庭瑞比邵寻小一岁，两人认识了十来年，交情还算不错。两年前邵寻学成归国，沈庭瑞则是大学刚毕业，不学无术被他爸逮着训，一气之下就想创个业证明自己。那会儿邵寻和他家老爷子关系也挺僵，两人遂一拍即合，宸越就这么成立了。 这个决定让邵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王者带青铜。 当初拿到沈庭瑞写给他的商业计划书时，邵寻手都禁不住发抖，忍了又忍，最后看在沈庭瑞户头数字的面子上才忍住没把那几页纸糊他脸上。 沈庭瑞也是为数不多清楚他和路柏桓婚姻实情的人之一，主要是这家伙太能烦了，看在他不会乱传以及十来年交情的份上，邵寻威胁了一顿后才告诉他。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这位合伙人的日常烦人程度，消停没两秒，沈庭瑞就把刚缝上的嘴给拆线了：“不过你们俩真没可能吗……你知道传说中你们的故事多浪漫感人吗，这都不在一起，好像还挺可惜的啊。” 邵寻不知道这货从哪得出浪漫这个结论的，他未置可否，目光在那份合同上点了点，“既然这么闲，今天就去把合同签了吧。”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沈庭瑞应道，打开合同翻了翻，见邵寻无动于衷，忍不住又说，“你真的不去？我一直觉得我谈得挺烂的，人家路总说不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 话没说完，他便感到冷飕飕的眼刀接连落在身上，顿时一个寒颤，怂了：“我闭嘴，这回真闭嘴了。” 聊着聊着，沈庭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封面花纹烫金的邀请函，说：“前两天送来的，那会儿你不是不在吗，差点忘给你了。” 邵寻没想到他一份合同换来了一封邀请函，他接过扫了一眼，是文娱业一年一度的商务宴会，时间在下周二。宸越算是沾了点边，去年也收到过请柬，不过那会儿他还瘸着，是沈庭瑞去的。 离开时沈庭瑞送客送到门口，邵寻看了看他，最终还是由衷地提了个建议：“下次被你妈训话时，门记得关严实一点儿。” － 临近下班时，窗外暮色微沉。 置于桌上的手机接连响起两声提示音，有人发来微信消息。 邵寻抬眼瞥过去，刚看清发信人的名字是“费成业”，手机界面就猛然切换，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路家大宅。 一般情况下，会用这个号码的只有路家老太太。 邵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略加思索后，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起身踱至身后的落地窗前。果不其然，楼下正缓缓驶来一辆白色宾利。 电话中，路奶奶问他晚上是否有空回大宅吃个便饭。 这分明就是不容推拒的意思了。 虽然路柏桓人狗，但路家长辈们都很好相处。邵寻在长辈们面前一向是懂事有礼貌的形象，便笑着应承下来。 挂断电话后，邵寻点开刚才没来得及看的两条微信消息。 其中一条是一家饭店的地址，另一条内容就有点恶心了，大意是菜已经订好了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巴拉巴拉等明示父子情深的话。 呦。 邵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将对话删除，毫无负担地鸽了他生理学上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