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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异兽,辗转反侧

    103.初识异兽

    齐魅隔着三步远,试探着问:“阿铁……你在跟谁说话?”

    男人喘着粗气,渐渐平静下来一些。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向齐魅说出了他的真名:“叫我餮。‘饕餮’,只是无知世人的误解,单名一个‘餮’字,才是我作为人时,真正的名字。而这一个……”说着,他干脆剥了自己的上衫,露出精赤健美的肌肉,以及毫无保留地,向齐魅展示他身上的秘密。

    餮指着腹上蠕动的淫舌说:“这一个,就是饕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在这里……”

    男人一转身,齐魅的目光正对上-他背后的黄色巨眼。巨眼眨动着,与麦色肌肤浑然一色的薄眼皮,时开时合,与齐魅之前梦见的,几乎一模一样。兴许是他与餮已然互明心意的缘故吧,如今近距离瞅来,并没有梦魇中预见的那么恐怖,反倒有一种难言的亲切。就好似他与这怪眼天生有缘。

    “它会不会……”齐魅没有忘记,梦中自己被怪眼所控制时,无力挣扎、几近窒息的痛苦。

    餮立刻会意:“不会,它不会控制你。它说它喜欢你。呵,你放心,它除了想与我分享你之外,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除非……”餮苦笑了一下,随后又抬眼望定了齐魅,“除非,你想伤害它。”

    齐魅心中一慑,随即明白了餮的意思。餮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匿身于南馆之中的企图。

    根据齐氏古书记载:“邪神饕餮出世之时,伴有异象,作为饕餮人身的少年,腹上长有长舌,背后生有巨眼。长舌性本淫,尤好男子;巨眼擅惑人,见之失魂。饕餮神力之威,非人力所能抗衡。世间唯有一法,能够将其封印,即御狩之人,须与长舌、巨眼,达成‘无间亲密之契约’,取其信任,趁其不备之时,方能合力设阵施法。”

    可书中预言说得模糊,齐魅根本不知,所谓“无间亲密之契约”所指为何,也不知,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达成“契约”,只当是要与邪神,建立不菲的深交。御狩重责在身,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他便鲁莽动身了。幸而是餮对他动了真情,否则,一趟南馆之行,真不知是谁捕猎谁,而“捕猎者”齐魅,是否还有命归来。

    而今的齐魅,当然不再想着加害于餮,可餮那头,真会全然信他么?

    齐魅的掌心,温柔覆上饕的巨眼,那眼睛像得了心上人的夸宠,乖顺地合了起来,享受齐魅的抚摸。

    齐魅轻声道:“我也不会伤你的……”说着,美人俯身,将红唇贴在温热的眼皮之上,印了一个抚慰的香吻。

    那巨眼乐得更欢畅了,它的黑色瞳仁眯成了一道细线,像是在笑,回应着齐魅的诺言。

    如此,齐魅就算与饕相识了。他觉得,之前是自己太过武断了,饕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温柔无害的灵宠。

    直到他把这想法与餮说了,男人哈哈大笑:“它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你可别忘了,南馆里头那些小倌儿是怎么死的。它的温柔,只对你一人而已。对于它不喜欢的人,他戳刺起那些人的肉泬来,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为了堵上-他们的嘴,它惑了他们的魂,那些人后来花样百出的自尽方式,自然也是它搞的鬼。”

    齐魅顺嘴问道:“那白启呢?”

    餮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他想起帝江的事,不想对齐魅明言,便含糊其辞道:“我可没想害他,谁让他偏不巧,在我给你捣面膜的时候闯进来了呢?那个骚浪蹄子,也是该给点教训,让他瞎了眼,偏找于六那样的窝囊废!我见了就来气。教训给够了,我也就准他醒了。”

    齐魅一戳餮的肩头,腆笑着打趣说:“那我齐魅看男人的眼光如何?好么?”

    餮抱起齐魅,灿笑着转了一圈:“我的魅官儿啊,挑男人的目光,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

    齐魅含羞带怯捶着餮的肩头:“哎呀,快放我下来,待会儿饕又要忍不住出来作怪了。我可不准你再那样给自己上刑,可叫我心疼坏了……”

    104.辗转反侧

    是夜,齐魅卧于榻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复回想着白天山洞中、他与餮的对话,隐隐揪心,阵阵袭来,叫他夜不成眠。

    当时,齐魅替餮擦拭身躯。虽然夏日里湿了身子,别有一种清凉爽快,可齐魅还是坚持要替餮擦干,生怕他着了风寒。餮心下觉得好笑,他又不是凡人身,岂会轻易生病?

    可他没有拒绝,既是齐魅心甘情愿的碰触,他自当理所当然地享受。谁又能拒绝得了,美人玉掌纤指的悉心伺候呢?

    细腻柔滑的绢帕,自男人光洁健实的裸肌上拭过。那帕子上,绣着一枝毫不染尘的青莲,旁边缝着一个“魅”字——齐魅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过去,在南馆中,扮作小厮的餮,亲手替齐魅浣洗过的。在午夜梦回的惊醒时分,餮曾倚在床边,用它替齐魅拭过香汗。没想到,男人一直将它贴身保管至今。

    一束阳光漏下,洒在餮的肩头,齐魅一边欣赏阳光下晕着的蜜色,一边柔声问道:“它经常这样跟你说话么?”这个“它”,自然是指的饕。

    “嗯,”餮点了点头,任齐魅的手,从他的腹上划过,又引来怪舌的一阵骚动,“它是我附在我身上的异兽。我也不知,它从何而来,自我死而复生的那天起,它就出现在我身上了……”

    “死而复生?”齐魅立刻抬眼,含着惊诧望向餮,“你曾经,死过一回?”

    圣人云,“死生之外,再无大事”,可对于餮来说,似乎连死亡,都算不得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男人笑得淡然:“是啊,是死过那么一回。”

    齐魅闻言,心头一揪,忙追问:“怎么会?”

    “顽疾而已,随我母亲。”餮的语气,听似不在意,实则隐含着一丝伤悲。

    齐魅听出来了,忙说喜欢餮,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的身世,娓娓说与了齐魅听。

    餮的生母,是个大户人家的妾,身体不好,不幸早故。父亲本就有正房,妾室死后,很快又收了伺候她的丫鬟填房,因而对他母亲的死,不甚伤心。当然,餮原本的真名不叫餮,齐魅问他叫什么,餮摇摇头不想说。他说,那已是上辈子的事了,与他早无关系。这一辈子,他就叫餮。

    父亲怕餮遗传了母亲的孱弱,逼他习武,他踩水捞起香囊的轻功,便是当时的师傅所教。可他过了弱冠之年,身体还是现出了顽疾征兆。父亲知道药石无用,且他不缺继承的儿子,因而很快放弃了医治,找了一副棺材将他埋了。

    正房夫人不许他埋进祖坟里,找了个风水先生,打点了银两。先生胡诌说,餮是八字冲煞,进了祖坟怕是要晦及其余子孙的。父亲一听,生怕餮再克死其他儿子,差人随意找了一处偏远的村落下葬。因此,餮恨极了张天师之类的骗子,当初故意出掌吓他。

    餮说,死了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深沉的大梦。他的身子进入了一片黑暗中,意识也是。虚空中,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那东西对他说,他命不该绝,因为他是饕餮,他是与天地同寿的上古邪神。

    当他再度醒来时,腹上便有了一根蠕动的东西,背后生出了一只会动的妖目。他只稍抬手,略动心念,压在上方的棺材板,便应声而破,他从地下破土而出,见到了上方的村落里,正在祭祀邪神饕餮。

    他明白了,那些愚昧的村人举行的仪式,真的引来了邪神的意识。可邪神没有选择他们奉献的祭品,而是选择了自己,让自己成为了它。后来,他每每见到有人再搞邪神祭祀,总要去搞些破坏,譬如南馆鸨父遇上-他的那一次。

    “我也不想自己变成这样的!”餮的脸上,难得露出痛苦迷茫的表情,他从来都以玩世不恭的笑,来掩饰内心的无措,“这些年来,我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挣扎。我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呢?我还能算是个人吗?魅官儿,我也希望我是,我真的希望我是!那样,我就能和魅官儿你尽情结合、白头偕老,不用被脑中、饕渴求的嘶叫,吵得头痛欲裂。可是我清楚地知道,自我断了气、再度醒来的那一刻开始,我早已经不是人了,不是了……”

    齐魅扔了帕子,用力搂住了餮。他想不顾一切地拥抱他,陪他天荒地老,安慰他心中的孤寂与苍凉。

    托身为邪神的肉身,不是他可以选择的;就像两人的敌对立场,不是齐魅刻意忽略,就可以轻易抹去的。但是齐魅偏不信邪,他觉得,既然男人原本不是邪神,就一定存在着什么法子,可以让他复原。只是,他们需要时间,一起去慢慢寻找而已。

    思及此处,齐魅从塌上翻坐起来,罩了外衫,向铺撒着水银色月华的外间走去。

    今日白天离开山洞之时,餮曾拉着齐魅的手,依依不舍地问他:“一定要回去睡么?今晚你就睡在这里陪我,我保证不让饕碰你,好不好?魅官儿,我想你想了几个月,好不容易见着了,别走好不好?”

    当时山上还有诸多杂事,等着齐魅这个家主回来处理,且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抛下餮,一人回来了。

    此刻齐魅推开门,在心中默默答道:“我也想你。等等,我这就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