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被摔到一边时，袁小飞痛醒，强忍着不适挣扎翻身坐起，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伴随巨大的“砰”的一声，他就被灼热的气浪掀飞到墙根，而紧挨着他瘦小身体的侧面，是一处被击飞的石头压实，露出不少缝隙的墙壁。 袁小飞不发一语，抓紧时间从仅能通过一人的缝隙钻过去，远远退到角落，才觉得自己安全了。 “奎鲁斯，为了保护那个人类，已经弱到这个程度了吗。”幻化出无形的充斥房间的黑色波纹，约克逊高高悬浮在上空，青年沉默无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为小飞挡了那一下，明明只是个子宫替代品而已，就算这个圣女死了，宇宙意志也会很快选出下一位圣女，它照样有机会掠夺。 一阵阵嘈杂刺耳的暗沉秽语发出，刺激着上空男人的平静无波。这是克苏鲁序列独有的特质，绵绵不绝的呓语冲击脑海，就连约克逊也有片刻的眩晕和止不住的头痛和幻觉。 精神层面的攻击，阴谋家的序列尚没有特殊的能力可以抵抗，这也是他愿意与奎鲁斯合作的原因，没想到到底还是战斗，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养虎为患。 袁小飞也无可避免地听到了些杂乱的声波，他紧紧捂住肚皮，还能感到羊水破裂，子宫收缩的痛楚和屈辱。 极短小的刺啦一声，又转瞬安静。袁小飞顷刻看向那块儿大石，却只看见缝隙外不知名光芒诡异一闪，“轰隆”巨响爆发的地动山摇让他动都不敢动，只觉得自己脚下的石板都在动荡中不断下沉，他捂住嘴巴，静静感受着死亡的再次临近，那种来自两人的强大压迫感和令人头痛的呓语在刚才的光芒后不翼而飞，好像各自去了别处。想到这地底只剩自己一个人和一堆尸骨，袁小飞不禁冷笑。 哦，还有他那些产下就被它们父亲踩死的幼胎，谁又比谁可怜。 袁小飞并不想同情那些小东西，只是此时此刻难免想东想西，当脚下的石板倾泻七十五度，而他正一头顺着栽到不知深为几何的泥土下时，激烈的求生欲望还是让不甘心死亡的他奋力抓着翘起的石板一角，另一只手猛地向上去够，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手指接触到皮革的触感，袁小飞捂着肚子使劲抬起脑袋，就看到面容冷淡的男人低头浑不在意地瞅他。 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师……”袁小飞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去定义如今的姿态，他只是默不作声而下意识地咧开嘴角，眼神里荡出一片片的欣喜和疑惑。“队长……” “你弄脏我的鞋了。”S－1，现名师有天的男人，低头冷冷阐述，毫不在意地脱下了鞋。 而没有了施力点的袁小飞，紧抓着那只皮鞋还保持喜悦的姿态向下坠去。 “！” “喂！” 嗖嗖两声，一个略微矮胖，但身手相当敏捷的男人边接住他，边紧紧扣住墙，而另一个男人从还没掉落的地板处将两人拉上来。 “没事吧。”矮胖男人拍拍袁小飞的后背，后者还一副没醒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绷着眼泪，不肯抬头。 “你干什么把人踢下去啊！他只是平民而已！”将两人拉起来的男人叫嚷。 师有天扶扶眼镜，“他还要赔我一只鞋。”这就是从制作开始的人生，被灌输最多的理念和内容，要一切以切实的利益为重。 袁小飞头更低，身体疼，心里也疼，他吸吸鼻子，倔强地看了师有天一眼，接触到那双冷漠到冰点的眼神时，转回头。 师有天单脚落地，皱了眉头，“他体内有奎鲁斯的痕迹，他已经是怪物的人，杀了他。” “……”袁小飞紧咬下唇。“我是人类……”他哆嗦着，“我只是受害者！”凭什么！ “不愧是最完美的实验体，果然冷血无情，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矮胖男人不敢置信。 “你们在质疑我。”师有天又扶扶眼镜，“他不会破坏计划，但他是脏东西。” 我是……脏东西…… “起开。”男人快速走近。 矮胖男人抢先出手，“你带着那小鬼先离开，过会儿来支援我！” “OK！”男人扛起僵硬的小飞，后者顺着倒退的两侧视野抬头时，那个男人已经身首异处，正看向他。 直觉疯狂叫嚣。 “趴下！趴下啊啊！”他尖叫起来，又踢又打，男人怀疑地低头看他，却并没听话，下一刻，一只孤单的皮鞋穿过脑仁，直直地长在了他脑子里。 袁小飞愣愣地随着男人重重倒下，颤抖着爬起来时，看到了面前只着着棉袜的脚。 这一幕何其相似。 但小飞宁愿不记得。 他要死了吧。 紧紧闭上眼睛，袁小飞不想看到对方的脸，这样他还能告诉自己，杀了他的人是别人，只是个合成体，而不是师有天。 他能感到风声从上而下劈来，以着能把他脑壳劈碎的力度。 “住手！”有人疯狂大喊，一柄长剑从空中飞来，截断了男人的攻势。 袁小飞擦擦泪眼，看向大步跑来的薛平。 平哥……平哥……袁小飞狼狈地站起来，扑向男人怀中。薛平紧紧抱住，一脸不可置信，“队长……你为什么……”为什么复活了，为什么要杀小飞！ 他脑中想了很多，但每一个可能，都只让他的希望愈发晦暗。 “麻烦。”又来了一个护花使者，师有天眼眸里划过机器都无法检测的不悦，转身离开。他的任务只是抓住奎鲁斯，带回实验室用作研究而已，至于想杀那个青年的原因，只是因为某种奇特的情绪吧。 想杀了他。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生生嘹亮的嘶吼从地底传来，无数黑色的直径足有几米的触手从装有电梯的通道中冲破墙壁，由下而上地伸长。 “本体啊。”师有天嘟囔了声，他脚下的地板忽然破裂，强大的震动感让三个人都无法站稳。 袁小飞只好像灵魂出窍，身体没有被操纵地，向着坠落的男人方向跑去。 他想救他。 说是为了报恩，又或者是为了释然，他不顾自己地冲过去，抓住了摔落的男人手掌。 师有天在那瞬间想了很多，他有太多太多的机会甩开那只柔软温暖的小手，又或者轻而易举跳到安全的地方，但他没这样做，他用了力，拽住青年和他一起坠落。 嘴角微微翘起，这就是情感吗。他摸摸自己不听大脑指挥私自动作的嘴唇。 “小飞！队长！”震动从剧烈变为缓和，几根触手向地面伸展，并没有理会三人的意思。 “抓住我！”他一手抓住收回手的师有天，一手抓住自然下落的小飞，而他本人正趴在断壁边，无法施力，眼看着要被两人拽下去。 “平哥，你放手。”袁小飞睁着大大的眸子，让自己略显轻松，“我让队长抓住就好，平哥就有力气拉我们上去啦。” 自己会死的，他低下头，没事，没事的，总比和平哥两个人一起死好。 他没后悔冲过来救师有天，虽然知道对方有办法自救，呵，自己真是个傻球。 “放手吧。”他嘿嘿笑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去找云天和莎姐。”说的跟真的一样。 薛平紧紧抿唇，再次看了眼不知想什么的队长，狠下心神，如果队长……大不了和小飞一起死吧。“我放了。”他放轻语调。 “好。” 伴随着失重感，袁小飞迅速下落，没有电视剧里的那种精彩回放，袁小飞只能感觉到风呼呼刮过，然后……下坠停止。 师有天抓住了他的右手。 袁小飞猛地一惊，在对方把自己拉高后，速度攀上对方的左大腿，男人空出的一只手立刻抽出身后的短刀戳中石壁，稳住身体的重量，薛平便一鼓作气将二人拉了上来。 “哈。”薛平单腿跪坐在地，慢慢笑出声。 袁小飞爬起来，星光灿烂的眼睛也盈满笑意。 然而下一刻，是刺进薛平心脏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