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句话，让越博泽全身都僵硬在了原地，他忘记了反抗，巫马龙的一拳、一脚、好像都没有打在他的身上一般。

    世界瞬间的安静了。

    越博泽的脑中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话：“他得了胃癌，晚期……”回过神的越博泽双手一把揪住巫马龙的衣领：“你说，他得了胃癌？简直可笑，不可能……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得了胃癌怎么可能不告诉我，反而告诉你一个外人？是不是你们联合利用这样的手段想让他从我的身边逃离？

    我告诉你，不可能，就算他周宇阳躲到地底下，老子都会掘地三尺把他给找出来，他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巫马龙看着眼前的越博泽忍不住的狂笑，多么的可笑。周宇阳你一心守护的人，就是这样的吗？他巫马龙如何能接受，如何能接受和承认眼前这个男人，他哪一点比得上他？

    暴怒、不负责、推卸责任。

    这样的男人，到底哪一点值得你周宇阳去付出？到底哪一点值得？！！！

    正在两人纠缠时，门被敲响，门外探出一四十多岁男人的脸，他面色淡淡：“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隔壁的人家是出门了吗？”

    越博泽锁眉：“你是谁？”

    男人看了看越博泽，面色恍然之间冷了下来，他跨步直接走了进来：“周宇阳呢？”

    这么一问，越博泽心头咯噔，立刻转过头看向男人沉声：“你到底是谁？”

    男人拿出一证件给越博泽看了一眼，眼底满是鄙夷：“我是周宇阳的心理医生，也是周宇阳父亲的朋友。他已经很久没去医院做心里检测了，我放心不下所以来找他，他人呢？”

    这么一问，越博泽笑了：“他啊？他和别的男人联手耍心机骗我，现在已经躲起来了，我也正在找他。”

    男人冷着脸，看着越博泽那一脸满不在乎又嘲讽的脸就是一肚子的窝火，上前一只手抓住了越博泽衣领冷声，目光之中充斥着怒意：“躲起来也是正常的，像你这样的垃圾他为什么一定要在你的身边。要不是你，我的老友，周宇阳的父亲不会死，周宇阳的母亲也不会失心疯到最后失踪了。

    因为你，周宇阳失去了一切。因为你，周宇阳得了厌食症、抑郁症、自闭症也比以前严重了很多。都是你的错，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恩？他跟了你十三年，一年的状态不如一年，早点离开你才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巫马龙看着医生，声音沙哑，憋了许久，最终有气无力：“他得了胃癌，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我从医生那里知道的，那天他去医院，我看他脸色很差，不放心就跟着去了……”

    心脏上好像被开了一枪。

    让越博泽瞳孔瞬间收缩，他怎么能相信他们说的话，但是……又怎么能不相信？

    在他身边乖巧十三年的周宇阳不会莫名其妙的说走就走，对啊！他越博泽只是不想承认，早该察觉，周宇阳这段时间异常的表现……突然的话变多了、突然变得爱笑了、甚至找到他现在相好的对象把他写了的密密麻麻的笔记交出去……

    这些难道不是在善后吗？

    越博泽捂着脸，脸垮了下来，眼泪无法克制的留下。整个人都开始哽咽，他不敢问，不敢追问到底，因为怕巫马龙和医生的每一句话掀开的真相都会和针一样一根一根的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承受。

    医生看着突然间情绪崩塌的越博泽，也慢慢的从巫马龙给出的消息中慢慢的回过神：“看来，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周宇阳把你保护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这孩子，命苦。看似软弱，却比谁都坚强……你知不知道，周宇阳没读完大学就是因为你，大学读了一年你们的事情就被他父母知道了，他义无反顾的反抗父母的要求，孤身一人打工，我那老友性格也是倔，断了宇阳所有的经济甚至是大学的学费，但是周宇阳这孩子怎么都不肯回头。

    最后，宇阳的父亲患上骨癌，走的时候父子两都没见上一面。宇阳的母亲最后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也变得神经兮兮，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再也没能找到。

    你就像被周宇阳精心培养的花朵，被他死死的守护着，让你没有任何的负罪感，让你没有任何的压力。而你，对他又做了什么？他抑郁症严重到自我不受控的会想自杀，为了减缓情绪经常自虐，手腕的伤好了又伤，反反复复。

    越博泽你这名字我听了一次又一次，恨了一次又一次。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如今周宇阳已经没了回头路，你要记住一点，你欠周宇阳太多！”

    说完这一段话，医生深深的叹息一口气，这一口气像是看开了，像是释然了。却叹息那一口气时整个人都在颤抖，医生红了眼，他紧抿唇瓣最终一拳狠狠的砸在越博泽的脸上，什么话都没再继续说的，转身离开。

    越博泽被医生这一拳打倒在地面，他目光空洞，无法承受突然接受到的讯息，这每一条讯息就好像一根根滚烫的铁链烙在了心头，疼的越博泽不知如何是好。

    他趴在地面身体扭曲着，翻滚着，嚎啕大哭着……这样的结果他如何能接受，如何能承受？

    难怪，难怪那年大学二年见他的时候，周宇阳瘦了。难怪那年他消失了几个月。难怪他决定来北京闯荡的时候，他不愿意跟随。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他开口借的十万……是哪里来的？

    想到这里，越博泽只觉得心脏咯噔一跳，让他面色煞白。

    张大哥。

    这三个字猛然从脑海之中冒出来，这十万块钱是张大哥给的，周宇阳感恩于他，张大哥却因为周宇阳的那一枚耳钉死了……别说周宇阳，就算是他越博泽肯定也会因此心底那道坎过不去，肯定也会夜夜梦魇。

    涕到无声。

    巫马龙声音沙哑：“去找他吧！这时候，他一定很希望你在他的身边，虽然你们的故事他未曾和我说过，但是……他爱你，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眼神骗不了我。”

    周宇阳爱越博泽。

    这件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却唯独越博泽看不清。

    他因为自己的偏见误会了周宇阳三年，折磨了周宇阳三年……这三年他一步步的将周宇阳推向死亡。而周宇阳却还用谎言守着他，周宇阳让越博泽恨他，然后消失离开，独自面对死亡和恐惧。

    现在的周宇阳在哪？

    他一定很害怕吧？

    谁人能真的做到坦然面对死亡？越博泽怎么能忘记？周宇阳和他一般大，周宇阳也正是青春年好时……悔恨，自责，不安，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侵袭而来……

    电话响起。

    越博泽接通，听完之后，越博泽夺门而出。

    巫马龙瘫倒在地，好似失去情绪和感情的布偶，目光空洞，面如死灰。

    周宇阳提着一壶二十一斤的老酒，一盘花生米站在墓碑前，坐下，露出了花儿一般的笑容，放下两只酒杯，倒上：“爸，我回来了。你一定很恨我吧！很快……我就可以见到您了，到时候您怎么打我都行，这次我一定听话。”

    字句之间说的轻松，却掩不住那哭腔。

    周宇阳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一口酒烧心烧肺。

    就这样，坐在父亲的坟前，一直坐到了黄昏。周宇阳慢慢的站起身，对着父亲的坟墓深深的鞠躬，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对于这个世界，再无牵挂。

    周宇阳次日购入一张前往吉林的车票，长白山，是周宇阳从小就向往的地方。他一直想去看看，这次终于可以去了……现在　勉强还能走得动，就去看看吧！

    放下手机，周宇阳面色难看，胃如火烧刺痛，一口血再次呕出，其实现在他走两步都要喘的不行，这次的旅途……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颤抖着手拿出药，吃下。

    满脸倦意，痛到额头冷汗直冒，不知不觉间就那么睡了过去。

    梦里。

    他回到了过去，再见越博泽青春年少的模样……真是个美好的梦。

    十三年恍如梦一场，那么的不真实。

    当初，为什么会爱上越博泽呢？

    周宇阳在梦中自问，答案立刻就有了，他如何能忘记？是啊，越博泽总是伴在他身边左右，总是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总是笑得好像太阳一样，把他内心昏暗的世界照亮……那样的越博泽他怎能不爱？

    周宇阳爱越博泽的心就好似洋葱，一层一层的包裹着浓浓的爱，却又伴着满满的心酸和痛彻。每剥开一层都会让人泪流不止。

    十三年的路走的那么漫长，却又那么快。

    想活下去。

    不想死。

    这是周宇阳第一次如此渴望活下去，但是可笑的是……他已经没回头路了。说是已经无所谓的放手了，但是又怎么能真的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