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环礁群岛屿，巴尔大峡谷。

    夜幕笼罩下的群岛无异于童话故事中的魔鬼停存之地，即便是现在，比魔鬼可怖更多的怪物在此一处。

    而大轰炸使这里入目的每一处，成为了炼狱。

    粟发的突击队员柏莎陡然栽倒在地。

    烧焦的树木还在冒着刺鼻的黑烟，遍地的弹坑让碎石铺满了每一块土地。

    腕表损坏，通讯频道受到干扰，她最后听到的是西利队长嘶吼着，令所有队员以三人小队分散，等待援助。

    她能够听见自己沉重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更多的幻觉组成了一个个奇怪的音调，充斥在她的大脑。

    ——猎杀目标身上有病毒携带，接触过“母体”的队员不允许再靠近其他小组成员，任务紧急中止。

    秘密任务变成了联合作战，新补充的队员会带着临时补给与药剂重新投入战斗。

    柏莎重新站了起来，又顺着一旁的碎石滑坐下去。

    她和艾琪分散了。强大的个体盯上了西利队长，在援救行动中，艾琪负责把重伤西利队长带到预订撤离点，而她和其他三个人则是留下殿后。

    很不幸，就像是战争里的一样，强大的敌人不出意外地与她相遇了。

    突击队每半年都会定期注射研发药剂，以确保将来某一天他们暴露在某些高阶强大异种的感染源下被瞬间同化。

    同化？

    是会被同化成它们的同类吗？柏莎无力地想着，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往她的大脑里面倒入了一桶五颜六色的颜料，让她产生奇奇怪怪的幻象。

    异种。这种生于混沌之中，如同是造物主的废弃物拼凑成的共有脑波的物种，在近百年的时间，不断与人类文明发起冲突。在它们想要不断入侵人类星球时，人类同样也在寻找能够制裁它们的方法。

    ……这是突击队受困，又或者称为等待增援的第六个小时。

    其他岛屿作战进行的很顺利，但是携带防护作战服以及药剂的数量根本不够增援人员使用。

    有人在担心防护作战服无法抵御未记录的强大个体所传播的病毒，有人担心群岛上空战舰发出的大轰炸会让群众惶恐，有人担心未来的作战不是在大气层之外，而是重新将这场避不可免的灾厄降临在大地上。

    暴雨笼罩的战区司令部中，司令官蒂勒参加的军事会议还在紧锣密鼓的商讨着。

    “它们不是向来都在外太空浮游的吗？几万艘都在那守着了，它们怎么会突然到陆地上来的？海底爬上来的？天啊……”

    “不可以造成民众恐慌，我们已经全力封锁，异种可能已经进行一次变异，鉴于我们没有得到过这种异种的躯体，所以应该猎杀强大个体，将它的组织带回来交给研究所。”

    “我们和它们的战争绝对不能在本土发生，绝对不能让它们有任何机会登陆，四年前在本土的战争所留下的创伤至今也没有恢复，如果再来一次……”

    蒂勒双手抵在下颚，沉默地听着在场的谈论。

    司令官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她沉不住气。她沉默着拿起一旁的茶杯，新沏的茶水过于滚烫，她只碰了碰唇便放了下去。

    “米洛。”她说。

    “嗯？司令官请再耐心一些，三分钟内，我可以保证她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米洛似乎舒心见她这幅坐立不安的样子，呼出一口气，端着咖啡杯悠闲地后靠在椅背上。

    蒂勒再度沉下一口气，与此同时，会议室禁闭的大门重新被推开来，蒂勒所期望见到的人和大片光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显然消瘦了许多。

    金色发只留了齐耳长度，黑色的军官常服松松垮垮披挂在身上，颈项间稍许露出里面的白色条纹实验服，湛蓝眼眸虽然露出无比疲累，她的神色却又依旧锐利，抿起的唇角更让她度上几分冷厉。

    她的副官站在她的身后侧，手上托着她的军帽，以及被翻看完毕的报告书。

    有些人知道半年前的大致内容，有人一无所知，但是所有人都认得她。

    米洛放下她手上的咖啡杯，勾唇笑道：“阔别已久，凯瑟琳……少将。”

    ……

    ……

    会议的中心还是作战会议。

    作为指挥过本土陆战的前任高级指挥官、被“派遣执行秘密任务”紧急召回的凯瑟琳出现在这里，司令官蒂勒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异种不可能凭空出现，它们只会在我们守备薄弱的时候迅速突入。集结所有空闲的浮空战舰，前往群岛正北方，那里曾经有一篇空间波动的报告，如果那里是中转站，就摧毁它，带足能源。”

    巨大的光屏上，数字和影像不断在转换，凯瑟琳换掉了一副又一副的画面，她最后将画面定在太空深处的那一颗灰色星球上。

    “司令官，并没有什么精彩的策略，一如八个月前我所参加的作战会议与实地勘察，以及提交给您的报告书上一样。联盟一共二十六个战区，三百多名在联合盟军挂衔将领，统一意见。”

    “直接碾压过去。捣毁它们的中转站，摧毁它们的基质，抵达它们繁衍的星球，在它们的上空开作战会议，把它们抹除。它们的智慧并不高于我们，强大的个体寥寥可数，但是它们带来的生物变异、病毒、诱发的自然灾害。付出巨大的代价，换取我们飞速发展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飓风计划。

    这种大型作战计划并不是一个帝国的小小西部战区可以决定的，司令官蒂勒需要亲自前往盟军总部。

    远远不到那个时候，现下需要解决的是已经抵达大地的那些不速之客。

    司令官蒂勒很快做了决定：“浮空战舰调用需要两个小时，请各位在此期间迅速做好作战准备，凯瑟琳少将，欢迎会恐怕要等我们回来再开了，也请你调整好自身。”

    “目标是天北空间站周围，找到它们进入的媒介或者是空间，摧毁它们。沿海地带紧急疏散民众，军舰出港巡逻确保海域安全，环岛再派遣一队精英。”

    所有人应声而立，迅速退散出去，只留下司令官蒂勒一个人，在沉思着什么。

    “凯瑟琳。”

    没有人应答她。

    她抬头再看，本应该站在她身侧的稽查队长米洛，以及台上的凯瑟琳，都已经不见了。

    而门外的通道上已经亮起了红灯，在周围所有人行

    色匆匆之中，米洛陪着她的姐姐一同快步向外走。

    她递给了凯瑟琳一块酸柠檬糖。

    凯瑟琳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它了。

    “尝尝吧，我想博士可不会给你买糖吃。嘛，毕竟这么酸的糖，谁都不会喜欢的吧。”

    凯瑟琳慢了步子，她伸手接了过来，握在手里，嗓音略沉，问：“为什么西利队长没有来参加会议？”

    “啊，她啊。”米洛似才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再笑道：“她带队去群岛了，任务是把母体的组织带回来研究，一小时前接到了报告说个体散布同化病毒，这玩意可是难缠的很，普通士兵过去压根就是白搭，到现在还没凑满一个特殊编队，不过西利队长和她手下的精英身经百战，我相信她们可以完成猎杀任务的。”

    “姐姐，珍惜你的自由时间吧，好好休息一下，待会你可是要陪司令官一起搭乘战舰去空间站的，指挥作战这种事，你已经很熟练了吧。”

    “至于我嘛，一个小小的稽查队长，就安心在司令部等捷报咯。”

    凯瑟琳侧目看向她的妹妹。

    她有很多话，她有很多的问题，但是她现在只想要做一件事。